是夜。
同样安静的凤来宫内。
“都处理干净了?”
姜挽月站在窗边的阴影中,看着廊下娇艳欲滴的一盆盆盛放的牡丹,开口问道。
她身后,不是蜜儿也不是杏儿,而是一道年迈的身影。
“娘娘放心,都处理干净了。”
“那宫女的家人呢?”
“她们并不知道实情,这几日都吓得不行,生怕被牵连。”年迈的声音再次开口,“老奴记得娘娘的叮嘱,没叫人动她们,以免被人发觉异常。”
“嗯,不用盯着她们了,人都撤回来,派去盯着刘果。”
刘果,就是小厨房管事。
“是。”
老人躬身应了一声,似是有些犹豫,接着又问了句。
“那太子府里……”
“不必管了,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的路,让他自己走吧!能不能护得住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就看他自己的了。”
“汪公公,朝中的事,就拜托你了。”
姜挽月转过身,看向了黑暗中佝偻的身影。
这年迈的老人,赫然是从前李策身边的贴身太监,汪钧。
汪钧抬起眼,二人目光相撞,无需多言,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娘娘放心,一切妥当。”
姜挽月微微颔首,而后将汪钧送到了后门。
汪钧走出后门,朝自己的心腹一挥手,两人沿着无人的小路离开了。
从凤来宫到皇宫外,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影。
待上了轿子,往自家的府邸去时,汪钧的神色才稍微放松了些。
他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稀疏的眉毛低垂,回想着皇后说过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他都要斟酌思量再三。
没多久,轿子在一处低调的普通三进院落前停下。
汪钧进了家门,由随从服侍着脱去了外裳和鞋袜,便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如今只领着宫闱局的差事,早已淡出宫中,三年前在宫外置了宅子,也没引起宫里宫外的注目,外人大多以为他被梁高升排挤,宫里待不下去了,打算提早养老。
梁高升啊梁高升,这几年过得太滋润了,早已忘了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且等着吧!
想到这,汪钧不由嗤笑一声。
他换了个姿势,哼着小曲儿,左手拍着大腿,心情极好。
次日。
小朝会后,皇上宣了樊统领和黄副统领觐见。
谁也不知道皇上和二人说了什么。
但在这日之后,禁军的调动变得更加频繁,巡视的范围也更广了。
到了六月中,天气炎热,皇帝下令去北边的新行宫避暑。
为保证后宫女眷的安危,皇帝直接从禁军中调了一支两千人的侍卫,全权交给皇后。
彼时,朝臣们还没觉察到异样。
等到避暑归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发觉,这支侍卫队,竟仍在皇后手中。
有耿直的官员直接上书提醒,却遭到皇帝怒斥多管闲事。
这下,谁都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不敢再提此事。
只有那个倒霉的官员,因此事得罪了皇帝,险些遭贬。
皇后得知此事,反而劝说皇上,将这位官员调去了御史台,也算是因祸得福。
自汉之后,后不掌兵,已是共识。
可皇帝坚持,皇后慈和仁善之名又广为流传,朝中的声音很快就消退了下去。
转眼到了八月。
在满朝文武的期盼中,太子妃终于等到了临产。
在熬了两天两夜后,太子妃产下一瘦弱的女胎。
朝中不少大臣叹息。
就连樊家也很是失望。
这孩子先天不足,出生后一个多月,就夭折了。
太子妃日日以泪洗面,哭得一双眼睛都肿了。
夭折的孩子,不得入皇陵,也没有葬礼,只有一个小小的棺材。
太子心情不好,吩咐下人将女儿收殓后送去郊外的庄子上。
“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好好安葬。”
他不敢看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眼。
樊夫人前来探望,也是奉了丈夫的命令,来劝说女儿。
见女儿哭的不成样子,樊夫人叹了口气。
“孩子已经没了,你再哭,她也活不过来了。原就是这孩子没福气,不是你的错。如今你该想的是如何笼络住太子殿下,赶紧想办法再怀一个。”
樊霖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娘。
“娘!这个时候,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樊夫人拧着眉:“娘都是为了你好,难道娘还会害你不成?你嫁的不是普通人,是太子,这头一个儿子,必须要从你肚子里出来,若是被那些个贱婢妖精得宠,这东宫还有你的位置吗?”
樊霖铃咬了咬唇。
“太子殿下不会宠妾灭妻的。”
“哼!男人都是一样,现在的他或许不会,以后谁能保证?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爹当初还说只有我一个呢,后来不还是收了下属送的美人?要不是你娘手段高,等那些个姬妾生了儿子,你和你哥哥们能有现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