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来也算是丑闻,兄弟相残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所以,皇帝下了封口令,严令宫人侍卫传话。
但来春猎的这些个宗室,又不是傻瓜。
行宫守卫加严了,进出检查更严苛了,良王寝殿的宫人一夜之间全都换了人。
此番种种,宗室们哪里猜不到出了事?
不过他们只敢私底下议论,当着皇帝的面,却一个个都装作不知道。
李策在快凌晨时醒的。
梁公公把他昏迷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李策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继续闭目休养。
天亮后,皇帝过来看望,李策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父子俩一番交谈后,皇帝突然问他。
“小六……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策沉默良久,然后一声叹息。
“儿臣想不明白,六弟为什么要这么对儿臣?若是老四也就罢了,他一向瞧不起儿臣,可六弟……”
他握紧了拳头,眼眶发红。
皇帝拍了拍他的背,叹了口气。
“别多想了,是他心狠,不是你的错。这小子一直装傻充愣,博取你的信任,暗中不知做了多少事。你还不知道吧?李筑身边的贴身内侍交代了,他一直收取小六的好处。此次李筑的谋划,就是被这内侍挑唆的。”
李策猛地抬起头来,满脸惊讶。
这他还真没想到。
但经皇帝这一提醒,先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说得通了。
那黑火药,是工部尚书私下研制的,而李筹,不就在工部任职么?
就连那姓刘的,恐怕也是李筹的人。
而且,应该是一枚棋子,一旦被发现,就会将一切罪责推到李筑头上。
好深的心计!
李策怎么都想不到,身边竟潜伏着这样一条毒蛇!
若不是这次误打误撞发现了问题,他是怎么都想不到会是李筹在暗中筹划这一切。
李策眼底寒芒闪烁。
他立刻低下了头,装作伤心的样子,以掩盖眼底的情绪。
皇帝又安慰了他几句,才起身离去。
等皇帝一走,姜挽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殿下,妾身方才想到,那凌澜,或许也是良王的人。”
李策也有所猜测。
“我也想到了。”
凌澜出现得十分突然。
她一介弱女子,就算知道王屋山有皇帝在,又怎么避开那么多守卫出现在皇帝面前?
也只有负责春猎事宜的李筹,才有能力做到。
姜挽月走到榻边,挨着李策坐了下来。
李策习惯性地握住了她的手。
两只手,十指交握。
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久后,姜挽月才再次开口。
“殿下,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李策紧抿着唇,眼中光芒闪烁,须臾后,他摇了摇头。
“没必要了。”
父皇已经做出了决定,方才那一番话的意思,明显是要弃李筹,保李筑了。
方才回去,应该是去下旨了。
李筹注定要死,看不看,又有什么区别?
李策闭了闭眼睛,拉着姜挽月躺倒在榻上。
“陪我躺会儿。”
姜挽月嗯了一声,侧着身,双手轻轻地抱着李策的胳膊。
殿内一片静谧,只有窗外偶尔的风声,揭示了这一天的不平静。
李筹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有睡。
被关在寝殿后,他心中焦躁,派人四处打探,可没想到的是,所有派出去的人,都没了回应。
就连原本寝殿的宫人,也全都被带走了,换上了几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心下不安,猜测着是哪里出了纰漏。
就这样煎熬着,从天黑等到了天亮。
又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天黑之后,看不到外头的光亮,他无法判断时间。
也不知又等了多久,突然,外头响起了一阵动静。
李筹急忙从座椅上跳起来。
殿门被人打开,却不是皇帝,而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领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内侍。
“良王殿下,请接旨。”
总管阴阴地开口。
李筹的目光扫过他双手举着的明黄卷轴上,意识到这里头写的,必然是坏消息。
他低下头,双腿屈膝,似是要跪。
可下一刻,他却突然朝门口冲了过去。
只可惜,人才冲到门口,就被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内侍拦了下来。
总管呵呵一笑:“这两位,可是内卫最厉害的高手。”
一句话,立刻让李筹变了脸色。
总管托着圣旨,再次开口:“”良王殿下,您想抗旨吗?”
李筹猛地抬头,眼中露出阴狠的光芒来。
“父皇为什么不来?李策为什么不来?”
总管挑了挑稀疏的眉毛。
“您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还想要见皇上和太子殿下?他们是不可能见您的。”
李筹被两名内卫控制着,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得嘶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