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黎擦去面上汗水,重新戴上盔甲覆面,这才接过了高飞林递来的书信。
她不过看了两眼就道:“叫宁池过来。”
宁池匆匆过来的时候额头上还冒着细汗,看着像是刚刚从校场下来的,对着宗延黎躬身拜道:“见过将军!”
宗延黎将桌上的信件递过去道:“秦家送来的信,你母亲病重多日,你竟丝毫不知?”
“母亲病了!?”宁池脸色一惊,连忙上前接过了书信迅速看了起来。
“即刻收拾行囊归家去。”宗延黎拧眉对着宁池说道。
宁池攥紧了手中书信脸上神色万分复杂,父亲也好舅舅也罢给他送来了许多书信,大多都是催促他归家的,起初宁池还会看一看,后来见每次送来的书信都大同小异他就不看了。
后面那些书信更是根本懒得拆开,万万没想到母亲竟是病重多日了。
宁池心绪不宁,此处战事刚起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可偏偏他不能不顾家中母亲,最后只得咬牙对着宗延黎拜道:“将军且容我归家几日,待母亲无碍,属下再回来追随将军!”
“安心回去便是。”宗延黎走上前将宁池扶起,端看着如今面容大改的宁池,神色略有几分复杂。
或许宁池这一去便再难有归来之日,再想重聚不知要到何时。
宗延黎抬手拍了拍宁池的肩膀拧眉说道:“京中如今并不安定,你行事万万当心。”
宁池虽不知宗延黎为何有这般嘱咐,口中却是很懂事点头应着:“是,属下定当谨记!”
宁池未做太多的停留,当天就简单收拾行囊匆匆离营返京了。
向安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却也没难过多久,因为宗延黎再一次对晋军发动了攻势,然而可惜的是,在晋军骑兵阵之下我军始终难以破阵突进,即便是白修筠的鬼营都难以破阵。
宗延黎与裴良还有公孙璞三人时常为了破阵而烦扰,尝试了许多军阵最后都不得其解。
“真是可惜,若得庆国攻城战车,何需这般困苦。”宗延黎微微叹息,各国皆有所长,庆国得工匠图纸造出攻城战车,晋国得名士指点练就骑兵军阵。
“若是强冲入阵,我军死伤必定惨重。”宗延黎双手撑着桌案,拧眉盯着眼前舆图苦思良策。
“罢了。”眼见苦思无果,宗延黎干脆站直身来道:“向安,你随我去营外走走。”
“是!”向安立马应道。
宗延黎带着向安驾马出营,与其死盯着舆图,倒不如亲自走一走看一看四处地势,或许会有不一样的解法。
如今宗延黎已没有什么武术可教给他的,其在军中诸多将领之中已有一战之力,但是若想走的更加长远,空有一身武艺却是不行,宗延黎现在要教给他的,便是为将之才。
这等东西全看自身悟性,不似武功即便是天赋一般的,肯下功夫苦练多少能有几分成就。
“那边就是晋军所在。”宗延黎领着向安行至高坡之上,远远能得见那晋军帐中升起的炊烟,她轻抬下颚道:“我军与晋军对阵多日,你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向安有些紧张低头,深吸一口气道:“晋国强在骑兵军阵,若破骑兵阵,晋国当不堪一击。”
向安思索着开口:“学生以为,破阵破阵,并非定要行‘冲’之一字。”
宗延黎闻言眉梢扬起,转过身看向他道:“你且说来。”
“学生愚笨,不懂军阵所用,却听老师之言常读兵书,虽有些囫囵吞枣,但是也记得书中内容。”向安得到宗延黎的肯定之后,便大着胆子往下说道:“军阵可破之法,冲破,围困,以矛攻其弱点等诸多法门。”
“但是学生以为,这些方法都不适用晋国骑兵。”
“以骑兵阵比作猛虎,触怒猛兽不若调虎离山,分而食之。”
向安颇为坚定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那一句‘调虎离山’说出,宗延黎眸色霎时亮起,她眸色定定看着眼前的向安,心下忽而有些感叹又复杂,她从未教导过任何学生。
而今,突然有些明白,亲眼看着当初自己教导的那尚且稚嫩的孩子成长,是怎样的感受。
向安有些不太确定自己说的对不对,见宗延黎未作表示,当下有些懊恼低下头躬身拜道:“学生愚见,若有不妥请老师指点。”
“你既做出这等剖析,想必心中思量许久。”宗延黎轻抬下颚看着他道:“既是百思之后得解,不该问自己对不对,该问的是自己应该如何行此计策。”
“为将者不可犹疑不定,一计所出,胜固然极好,便是败了也非你之错。”
“向安,这调虎离山之计,若依你所行,你可有信心取胜?”宗延黎扬唇一笑,神色万分肃然盯着向安道。
向安心脏忽而有些狂跳,手心都像是有些黏腻的汗水,这并非纸上谈兵而是真正的两军对阵,他大胆论策,不想老师听之非但没有驳斥他,反而要让他以此计对阵敌军。
而宗延黎根本没有直言告诉他是对还是错,那呼啸而来的紧张胆颤让向安有些不敢说话。
宗延黎也不催促,给足了他反应的时间,向安有些艰难开口说道:“学生并无对阵之能,请老师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