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声音不高不低,波澜不惊。
“太太如今孤零零地在姑苏,我孝心再诚,她也未必感念得到。”
他叹息一声,对林孝说道:“我心里着实惦记太太,把赖兴这一家子都送去陪太太吧,替我尽一份儿孝心,好好的告知太太一声儿,以慰她在天之灵,也算是我的孝心诚了。”
赖兴可不像他媳妇那么蠢,他早就听出了大爷的语气不对劲儿,心中正惴惴不安,低头思量着,间或抬眼杀鸡抹脖子似的冲着他媳妇儿使眼色,又不敢有太大的动静,恐惊了上头的贵人。
赖兴家的听着大爷一口一个孝心,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哪里还理会她男人的眼色?只在心里啐了一口,没用的男人,雪花掉下来都怕碰了头,一点儿胆色也无。
及至听了林琛后头的话,才目瞪口呆的立在了当场。
赖兴早已经变了脸色,此时林琛的话一出口,他便一路小跑的抢上前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大爷,大爷开恩,求大爷开恩啊!”
去陪太太?这就是让他们全家去给太太守陵,这是埋活死人呢,他们两口子年纪大了就算了,儿孙们从此之后可是再也见不到天日了,这可怎么得了。
赖兴不停的磕头哀告,赖兴家的已经懵了,此时才反应过来,她颤抖着跪了下去,不停的磕头,哀求道:“求大爷开恩,老奴是个老糊涂,您和大奶奶是贵人,老奴猪油蒙心了,胡言乱语,求大爷大奶奶饶了老奴这一遭吧。”
林琛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们是太太的陪房,对太太忠心是应该的,也是太太用惯了的老人儿,让你们去陪太太是恩典,怎么如此不晓事?”
赖兴两口子只是一味的磕头,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太太是他们的主子,别说让他们去守陵,就是让他们都下去陪太太也是应该的。
林琛的面上已经显露了些许不耐烦,他道:“这也太聒噪了,想来是因为思念太太,人都已经迷了本性,这可怎么是好?倘若让你们就这样去陪太太,没的倒扰了太太的清静。”
赖兴家的惊喜的抬起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大爷再怎么样也不会不顾及太太的面子,刚刚的回家就发落了他们,名声上也不好听。
就听林琛悠悠地说道:“割了舌头,再送过去吧,就这么定了,我跟大奶奶都乏了,我们先去歇着。”
林孝忙不迭的连声答应了,弯着腰恭恭敬敬的要送大爷大奶奶出去。
底下赖兴家的已经吓傻了,赖兴吓的只是不停的磕头,当即上来几个人,将他们两口子拖了下去。
林琛扶起媳妇儿往外走,忽然他的脚步一顿,回头说道:“倒是忘了问了,你们还有别的事吗?趁着我和大奶奶在这里,早些说明白了,现办。”
他这话是向着底下的管事们说的。
众人纷纷摇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回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奴才们恭送大爷大奶奶。”
林琛点点头,温言道:“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有事儿只管去寻我,不要藏着掖着的,误了差事,我是不依的,”
众人纷纷应“是”,只盼着他快快的走,他们如今算是知道了,昨天了解的还是不够深,他们家这位大爷看着言笑晏晏,温润清雅的,真是个阎王性子,真真是惹不起。
“寻他”?找死吗?他们腔子上可是只有一颗脑袋,送给大爷顽吗?
大爷大奶奶携手而去,身后管事们和丫头仆妇小厮们跪了一地恭送。
翠红没安排完的事,只得等明天再做,想来必然会顺利的。
林孝并没有走,他悄悄的回禀了大爷留下来略做停留。
两位主子一走,底下就彻底炸开了锅。
“哎哟,咱们家大爷这性子,真是……”接下来的话是不敢说出口的。
“我的娘,我刚刚吓得命都丢了大半条,脊梁骨直走凉风,从此后可再不敢怠慢的。”
林孝冷笑着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在大爷大奶奶跟前儿也敢弄鬼儿,都不知道怎么死呢。
咱们家大爷自幼连当今圣上都夸赞的,那真真是人中俊杰,大奶奶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女,真真是尊贵人儿。
让你们见一面儿,都是你们天大的福气了,别掉在福窝里,还不知道福呢,这样的主子好好伺候着,前程远大着呢,咱们家里眼看着就兴旺起来了,可别不知死活的自寻死路。”
众人听着他的训斥,纷纷点头称是,知道管家这是在敲打他们,即使管家不敲打他们,他们如今见了大爷也犯悚,打定了主意,日后对大爷大奶奶都小心侍奉着,再也不敢弄鬼了。
小两口回了院子,已近午时了,各自洗漱完毕,丫头们鱼贯而入,开始摆饭。
饭罢,袁怡歪在榻上,林琛轻抚着她的秀发,又伏在她的颈间轻嗅着她的体香。
“我怎么闻着这么香甜?”说着便轻轻的咬了一口,袁怡伸手推他:“别闹了,怪乏的。”
“又不用你动,自有为夫效力的,你只要……”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几近耳语。
袁怡的脸爆红,一瞬间,连耳根子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