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俄租界分两大块,一种是私人租买的,最起码十个仓库起,大多都是联排,做正经生意。”
“还有一种则是散库,大小规格都不统一,只租不卖,都捏在北俄人手上。”
齐青崖回想着邱离的话,望着海河旁整齐划一的高阔建筑,就像是一个贴一个挨挤在一起的水泥方块,楼顶是清一色的红色,只不过有的新有的旧,深浅不一。
再往后看去,则是密度更甚的各色仓库,整个俄租界就像是一张分成方格的色表。
“那些北蛮子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痞,体格本就异于常人,其中不乏有心炁蓬发的人,而且精通格斗,枪械也会,甚至连外骨骼,械体这种不太常见的稀罕玩意儿也有不少。”
“你要找的仓库,就在他们经管的散库里。”
一走进北俄租界,迎面来的便是靠着墙休息的散工,他们大多用汗毛巾包着头,粗绳挎在肩膀上,皲裂的糙手一只垂在膝盖边上,另一只倚着自制的拖板。
见着齐青崖面生,又没有戴着码头肩章,于是就兴致缺缺的望了一眼,又开始闭目养神了。
绕过成排的仓库,直到北俄面孔多了起来,齐青崖这才站定,想着邱离说的最后一句话。
“九号路有一个电车站牌,从白色站牌往后数第三排,那儿有三间绿顶仓库,就是我们发家的地方,再往后去一间蓝顶小仓,门上画着这个蔷薇图案。”
“我小时候经常在那儿捉迷藏。”
齐青崖摸着下巴确定位置的时候,刚好过来了一辆蒸汽轨车,车站牌下面等着的几个候车的人争先恐后爬了上去,生怕晚了没了座位。
抢位的争吵声和轨车的哐哐声伴随着汽笛远去,白色蒸汽在街道上拖出一条雾带,直到缓缓消散,才露出了邱离口中的幽深巷子。
齐青崖闲庭信步般越过邱离口中的三间绿顶仓库,刚一转过弯,就看见了三个膀大腰粗的北俄人曲着腿靠着墙,脖子上的熊头刺青十分显眼,一边大声笑着,一边吞云吐雾。
似乎是等了好些时候,见着齐青崖径直走了过来,几人吐着青烟,站直了身子,抖着弯卷的棕色胡须,一脸不耐烦的开口问道。
“喂,这是你租的仓库?”
一晃身,露出了身后门上的蔷薇图案。
本不想搭理的齐青崖见状,露出了一口洁白牙齿,笑着回答。
“是的,麻烦让开一下。”
“以前都是库管交钱,这次我们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回应,今天终于等到正主了。”
“今年的租金马上就要交了,这几天你抽空去仓管协会交钱,要是不交的话,哼哼。”吸完最后一口,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北俄人冷笑着伸手进了皮衣内衬。
齐青崖眯着眼睛,右脚脚腕暗自横拧。
唰——
“这是单据。”北俄人十分利索的掏出来一沓白纸,取下夹在上面的钢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一串数字。“有了这个,所罗门兄弟会就不会找你麻烦。”
把收据往齐青崖身上一拍,十分潇洒的一挥手,带着人走了。
刚迈两步,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回头开口。
“对了伙计,以前那个法岚人库管呢?被你辞退了吗?最近几个月来老鼠特别多,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个头大的连猫都不敢惹,你最好还是别省这点钱,免得仓库里的东西被老鼠啃了。”
若有所思的齐青崖笑着回了一句谢谢,眼底浮起一抹警惕神色。
“他应该还在仓库里面,可能是睡的太死了。”
等到几个北俄人消失在街角后,齐青崖确定步伐远去,这才摸出了那把马头锁的银色钥匙,比对着门上的锁孔。
配对成功,严丝合缝。
咔哒——
清脆的开锁声在空旷的仓库里面回荡。
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带着海河鱼腥的潮湿气味,以及空气凝滞的发霉味道,仓库里面没有开灯,昏暗逼仄,只有顶端的换气栏栅透出来几缕外面的微光。
但却意外没有北俄人嘴里成灾的老鼠,甚至连灰土都只有薄薄一层,干净的十分反常。
提着心的齐青崖并没有贸然迈步,而是轻轻托了托手上的钥匙串,然后甩腕扔了进去。
砰——!
一声意料之中的枪响传来,钥匙顿时七零八落散落一地,哪怕是如此昏暗的环境,仍旧是精准无误的命中了银元大小的目标。
就是这个时候!
齐青崖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中一个闪身就钻进了仓库,躲在了一人合抱粗细的立方水泥柱后面。
能被朱利安安排在这里看守他小金库的,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
而朱立安死亡的消息早就已经登上了诸大报纸的头条,他要么第一时间就干脆利索的卷走仓库里的东西,要么仍旧待在这里,静候其变。
果不其然,能和齐青崖一般果断的毕竟还是少数。
齐青崖的视线已经完全接受黑暗,仓库里的景象在他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蓝顶仓库的面积规定在80到100平方,七八米高的空间分为了两层,一层除开四根立柱以外,就只剩几个零散摆放的货架。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