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衿的姑父张成泽也是一位老革命的后代。
张的父亲曾在边区银行、八路军办事处工作过,从事会计和出纳工作。
49年后,他在古城的军管会以及工业、交通、城建等多个厅、局、委、办工作过。最值得老爷子自豪的,是他曾经在建设厅担任一把手期间,与当时负责城市规划设计的苏联专家一起,设计并修建了古城重要的东西走向和南北走向的大街。
但正是这一光辉历史,为他在文革期间赢得了“苏联特务”的桂冠,被整得死去活来。
正是因为出身黄土高原,张老爷子耿直,但秉性过于迂腐。
赵子衿说,假如老爷子当年跟随老领导转战东北,或者建国以后进入京城工作,恐怕会是某部委负责人了。
不过世事也难以预料,假如真的跟了老领导,这位老领导自杀后,也许张老爷子那时候就会被作为余党清洗了,假使逃过了那一劫,文革中他也躲不过去。
由于耿直的个性,老爷子得罪了单位很多人。
古城地方的文革运动一开始,他就被“打倒”并被关进了地下室,这个“苏联特务”差点被红卫兵造反派折磨死。
后来被放了回来,赋闲到79年才终于被“平反”、安排复职。
怎奈他年事已高,年富力强的黄金时期早已过去,只能被安排在某个厅局担任第一副厅长。
他担任副厅长一职期间依然不改“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个性,也许曾经做过财务工作的人都是这样的特质。老爷子克己奉公,得罪不少人。
在工作中,厅局排名末位的副厅长韦广征与老爷子产生一些嫌隙,但韦厅长的夫人家境可是不得了,她的哥哥在京城中位高权重,没过多久韦大人就调任了京城,后获得火箭式蹿升,担任省委一把手。
赵子衿的姑父一直在教委系统工作,曾经被省委重点考察为组织部副部长人选。可正当这个时候,韦大人担任了一把手,大笔一挥直接否决了张成泽,后来勉强给了一个省政协委员的位置,派往省属高校担任纪委书记这一闲职。
赵子衿姑父在高校岗位上勤勤恳恳、默默奉献,直到退休,职位都没有任何变动。虽然韦大人已经被调往京城,但张老爷子也早已退居二线,人走茶凉不说,他任前不拜码头、不拉山头,加之前省委一把手曾经否决过,继任的任何领导都不会为了你而忤逆上级。
赵子衿姑父的早逝,估计与这件事不无关系。
亲朋好友议论此事时总是愤愤不平,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但这样的遭遇,又怎能不让人郁郁寡欢?明明自己的能力、资历、学历等都符合干部选拔条件,可你的父亲与重要领导有所龃龉,结了梁子,你就只能被永远屏蔽在核心的外围。
赵子衿讲起这件事义愤填膺,他说,自己大学毕业后不愿意进政府机关,多少受了他姑父不公待遇的影响。
后来,他在律师界摸爬滚打多年,也见多了官场那些蝇营狗苟、尔虞我诈的事情,庆幸自己没有踏入这凶险之地的选择是正确的。
再后来,他远走他乡,到了加拿大。
“在我的心目中,姑姑和姑父的地位甚至比我的父母都重要。姑姑目前一个人生活,只有一位老家来的亲戚孩子在她身边伺候,唉,我是一定要尽快回去看她的,我总觉得,她时日不多了……”
婉晴觉得,好像自己的幸福生活刚刚开始,却又戛然而止,心里真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说道:“哥,你先回去看看父母,如果你去古城,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姑姑?”
“好是好,但……我其实这次回去更重要的,是和孩子的妈妈办手续……”赵子衿看着婉晴,深情地吻了她的额头。
多伦多直飞的航班几乎都因为“熔断机制”停飞了,只能转飞温哥华。
赵子衿临走的前一天,婉晴来了例假。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例假疼得她要死要活的。
“真是败兴!”婉晴十分抱歉地搂着赵子衿。
“来日方长,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保重,我尽快回来,你要记得,你始终都是我的牵挂。”赵子衿深情地说。
送走了赵子衿,婉晴一个人从机场开车往回走,路上泪眼婆娑。她用力擦去不争气的泪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以平复自己复杂而又委屈的心情。
转机温哥华的时候,赵子衿发现机场里面的餐厅甚至商务舱休息室都关门了,他只好在自助售货机买了一包饼干和矿泉水,坐在候机室边吃边与婉晴视频。
“你怎么吃这些啊?”婉晴看见他嚼着饼干问道。
“凑合一下吧,没想到疫情期间餐饮都关门了。”
落地浦东已经是傍晚时分,按照规定,落地后每一位旅客先检测核酸,然后入住隔离酒店十四天。
赵子衿入住酒店后已经快夜里一点了,他给婉晴发了信息说:自己已经入住酒店,就不耽误她上课了。
然后,躺下准备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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