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钟先生老婆死得早,只得了一个儿子,叫钟宝。钟先生对儿子寄予厚望,指望着他,能子承父业,虽然不见得能大富大贵,但这人啊,你看你要是没钱可以少吃饭,可以少穿衣,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吧。
谁都怕死,生病就得治病,当大夫是永远不会失业的。况且自己还会算命,瞧风水。
从钟宝很小的时候,钟先生就开始教他。可惜,这钟宝不争气,也不知道像谁,从小就偷鸡摸狗的,长大了,输耍不成人,还爱喝花酒,逛窑子,把个好好的家给败坏得不成个样子。
这次竟然得了花柳病,以前得的一些病,小来小去的,钟先生就给他弄点小药治好了,现在这个厉害,钟先生把头发想得都白了,也就刚刚琢磨出来点端倪。
他想呀,只要知道是什么病,就好对症下药。却不想,钟宝这病不等人,一天一个样,发展得极快,没奈何,钟先生只能下猛药,那药里有几味药极珍贵,迫得钟先生把地和房子都卖了。
这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只要能治好钟宝的病,他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钟宝的病发展得厉害,到最后鼻子和耳朵都烂掉了,整张脸跟个烂柿子似的,甚是骇人,身上也开始起大水泡,流脓淌水,非常恶心。
本来钟先生以为那病再厉害,凭他几副药也定能药到病除,结果,反而病得更厉害。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买房子的人家,儿子急着结婚,钱也都付给钟先生了,就赶他们父子搬家。
钟先生本以为可以搬去妹妹家里暂住,可石老太一看钟宝那个样子,怕他的病传染,死活不同意。
也是巧了,正好让陈厚魁来看小猫,正好给赶上了,见钟先生没地方住,念及当年钟先生救自己和儿子的恩情,再又当初陈秀秀也算是钟先生告诉的偏方治好的,终是承了钟先生的情。
就让钟先生搬去陈家暂住。
他可不知道钟先生救他们父子,是为了要挟陈秀秀的,不然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让钟先生去的。
钟先生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有人伸出援手,赶紧抓住,就用个破板车,拉着一些旧家当,跟儿子搬去了陈家。
到了陈家后,钟宝没几天就病死了,他那个病发展的快呀,钟先生都没啥心理准备呢,这儿子就没了。
钟先生那个伤心呢,要不说他也是够可怜的,青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的悲惨事儿还都让他遇上了。
这儿子虽说活着的时候,这么不好,那么不好的,可当人一死,还是悲痛的大哭起来。
陈厚魁也不太忌讳,忙着帮钟先生打理儿子的后事,钟先生非常感激。徐艾蒿也没觉得怎么样,湘莲还小,不知道害怕,只有陈俭阴沉着脸,老大的不高兴。
陈厚魁见儿子这样,很是不满:“小孩子家懂什么,别哭丧个脸,干活去。”
陈俭心里有火,也不敢发作,很是不理解自己的爹,倒是徐艾蒿受了不少他的气。
丧事并没有大操大办,一来钟先生手里的钱已经用光了,二来,按当地的风俗,没结婚的小辈死了,都是草草的入土了事。
钟先生拿出最后的一点钱,给死去的儿子置办了一套上好的寿衣。给儿子穿寿衣的时候,钟先生不禁又老泪纵横:“儿啊,爹给你穿新衣,别吓爹啊。你娘去得早,爹不曾让你受过委屈,要啥爹就给买啥,也算对得起你了。”
说到动情处,钟先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前满是儿子小时候乖巧的样子,围在他身边看着他配药很是好奇,不停地问:“爹啊,这是啥,爹啊,那又是啥......”
停了一会儿钟先生又哭道:“都说那边冷,爹给你做了最厚的棉衣,到了那边儿啊,你就去找你娘,别再乱跑了。爹也没几天活头了,用不了多久就去找你们,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钟先生边哭边说,断断续续的,钟宝病得太久,身上溃烂的不成样子,有的地方衣服和身上的皮肤已经粘在一起了。
钟先生不忍心用力,找了温水,慢慢化开结痂的地方,然后再给他穿上新衣服。
眼看就快到中午了,钟先生还没给钟宝穿好寿衣,陈厚魁在门外着急但又不好意思去催。
北方的习俗,是死人必须在中午十二点前下葬,否则就不吉利,万一来不及,中午没下葬,那就只能再等上两天。
死人死后下葬的时间是一天,三天,要么就是七天,只有亲人在,才在家里停放三天,长辈去世也有七天后才下葬的。
陈厚魁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去敲了钟先生的屋门,告诉他时间到了。
寒冬腊月,地冻得梆梆硬,五六个壮劳力用镐头刨了很长时间,才把下葬的坑挖好。
眼看着要下葬了,钟先生扑在棺材上大哭起来,叫道:“儿啊,你这一走,只剩爹一个人,爹可怎么活啊?”
徐艾蒿在后面听得清楚,心里不禁也随着悲伤起来,眼泪不觉地落下来。
陈俭见状骂道:“你哭个什么劲,他是你啥人呢,你就哭,真没出息!”
陈厚魁拉着钟先生的胳膊,劝道:“老哥,人死不能复生,别再伤心了。这往后,咱们就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