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绪如同翻腾的江水,暗自思量:自己作为赵娴儿精心布局于崔家的一枚隐秘棋子。
岂能仅仅满足于充当一名守门之犬?
接近崔家核心,探查其底蕴。
面对赵凛的异议,崔缊蓉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锋。
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冷冷地说道:“我的命令,难道还需你来质疑其正当性?”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凛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背脊升起,喉咙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所有的辩解瞬间化为乌有,唯有低头沉默以对。
“身为暗卫,忠诚与服从乃是立身之本,主子的命令便是天,不容丝毫迟疑与违背。这些基本原则,我谅你早已铭记于心,无需我赘言。”
崔缊蓉的话语中透露着不容挑战的威严。
赵凛与天狼虽表面上应承,但赵凛的内心却像被烈火焚烧。
不甘与愤懑交织,仿佛有千斤重石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安排完毕,崔缊蓉缓缓转身,步入她那布置典雅的闺房。
准备沐浴更衣,以求一夜好眠。
然而,当她闭上双眼,企图追寻梦境的安宁时,噩梦却如影随形。
一幕幕崔家人的悲惨遭遇,以及宋衍熠与赵娴儿那狰狞扭曲的面孔。
在她的脑海中轮番上演,犹如无尽的地狱画卷。
“父亲!”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自梦中响起,惊醒了崔缊蓉。
她猛地坐起,全身冷汗淋漓,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归来。
窗外夜色正浓,但此刻的她,心绪纷扰。
再无丝毫睡意,只得起身,倚坐在床沿,望着寂静的房间发呆。
门外的侍女采云,听见小姐房内的动静,立刻推开房门。
手中蜡烛微光摇曳,照亮了暗淡的室内,也照见了崔缊蓉那异常苍白的脸庞。
她快步来到床边,发现小姐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不禁焦急万分,伸手轻触,感受到一阵冰凉。
“小姐,您的额头为何如此凉?我这就去请府中的大夫!”
话语中满是担忧,却被崔缊蓉那只同样冰凉的手轻轻按下。
崔缊蓉强颜欢笑,转头望向采云,眼中闪过一丝坚韧:“不必麻烦了,只是个噩梦而已,醒来了便好。”
她的心中,却藏着难以言说的秘密。
前世的记忆中,她日日夜夜被噩梦纠缠,闭上眼便是亲人血流成河的画面,耳边回荡着令人心碎的哭喊与刀剑穿体的声音。
重生之后,面对眼前的平静与美好,她总是隐隐担忧,这一切是否只是转瞬即逝的幻象。
幸运的是,她逐渐相信,这一切并非虚妄,而是真实可触。
深吸一口气,崔缊蓉的眼中重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她轻轻放开采云的手,缓缓下床,站定在房间中央。
见小姐似乎已无大碍,采云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关切地建议:“小姐,天还未亮,不如再小憩片刻?”
但崔缊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必了,我想出去走走。”
梦醒之后,再次入眠似乎成了奢望。
是,崔缊蓉带着采云悄然走出闺房,门外的寒风穿透薄衫,让采云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迅速回到房间,取来厚重的披风,小心翼翼地为崔缊蓉披上,轻声道:“边疆的风沙磨砺多年,我还以为皇城之中应比漠北边塞多些温暖。
却不承想冬寒来得如此迅疾,温差仅在细微之间。小姐此时游园,可得小心,莫让寒风乘虚而入,惹了风寒。”
尽管口中叮咛着,采云的脚步却紧紧跟随崔缊蓉踏入后花园。
园内景象,除了那几株青松依然苍翠挺拔,其余花草树木皆已褪去了春夏的繁华。
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孤独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增添了几分清冷与寂寥。
走到一根看似枯萎无生的枝条前,崔缊蓉忽地停下脚步。
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隐藏于枝叶间、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眼神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讶。
采云好奇地上前,仔细观察,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小姐,您发现了什么奇景吗?”
“严冬已至,万物凋零,却仍有生命在这逆境中悄然复苏。”
崔缊蓉唇角勾勒出一抹温柔却坚定的弧度,声音轻柔地穿透清晨的寒气,“若能挺过此冬,必将如枯木逢春,生机勃发,繁花似锦。”
这番话语仿佛是对自己说,也是对周围的一切宣告。
蕴含着坚韧与希望,就像她在绝望的缝隙中挣扎,终于觅得一缕光芒,向阳而生,绽放生命的力量。
“时候不早,天边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似是晨曦羞涩的微笑。”
她微微侧首,目光飘向遥远的天际,轻声道,“昨儿面圣之后,今日该入宫去拜见各位身份尊贵的妃嫔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
迟到非但失礼,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揣测,咱们还是尽早动身为好。”
言毕,她的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锋利,那是多年边疆生涯磨砺出的敏锐与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