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温鹤绵的回应,谢琅的眼色肉眼可见地又亮了亮,要不是想早点回来陪着她一起歇息,估计更不想走了。
温鹤绵哭笑不得,转身先回去了。
回到殿中洗漱后,温鹤绵换回了更加柔软舒适的寝衣,暂时没有太多睡意,就坐在床边翻了会儿书。
谢琅知道她不喜人在身边伺候,大概提前吩咐过,新调来的几位小宫女都很有眼色,在外边守着,也不来打扰她,安安静静的。
温鹤绵很喜欢看书,这书看了几天,刚好趁着这个点儿把最后几页翻完,合上书时,眼睛有些许酸涩。
目光不自觉往窗边小榻的方向瞟。
谢琅晚上不肯走,没经过她的首肯,也不敢上床睡,久而久之的,小榻被布置得充满了生活气息。
但也仅仅好那么一点而已。
谢琅估计想借此卖惨,博得他心软同意,硬是没让来喜把那里布置得更豪华些,晚上一大只缩着脚睡,确实怪可怜的。
想着想着,温鹤绵没忍住笑出声来。
撇除在感情层面上的强势,谢琅还怪好玩的。
年龄和阅历的差距摆在那,谢琅时不时显露出的拙稚还是让人心头发笑,他费心尽力想要消弥二人间的差距,某些时候不失为一种乐趣。
也许早在三年前,温鹤绵意识到他感情的那会儿,在看待这些事时,心头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可惜那时候她没发觉。
温鹤绵扬唇笑了会儿,嘴角笑意慢慢消下来。
夜深人静,正是多思之际。
她想起来叶照旋说的话。
宴会初入场,她觉察到了诸多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大多还是惊讶,说厌恶的没多少,而且也差不多是从前就不和她站在一条线上的人,这很正常。
抛却京城烦心事这么久,她还以为自己是真不在意了,结果证明,依旧是在意的。
朝堂,肯定要回。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合适了。
“远远就见亮着灯,亥时了,太傅还不歇着,是在等我吗?”
帝王含笑的声音传来,温鹤绵回神望去,他正站在屏风侧,眼眸中神色欣喜,少了几许阴郁。
温鹤绵想说不是的,刚张张口,又不能打破谢琅眼底的期许笑意,索性认了:“嗯。”
果不其然,小狗的眼睛顿时更亮了。
谢琅抿下笑容,开口:“再等等我。”
谢琅说着,匆忙去了旁侧洗漱,宴会上染了一身酒味,闻着也不太舒服,他动作迅速,顺便沐浴了一番。
他都说了,这点时间温鹤绵不等也不好,可着实有些困了,干脆倚在床头放空打瞌睡。
谢琅回来就看见她这副困倦的模样,一时心头有点好笑,再多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上前剪了几盏灯芯,轻轻道:“睡吧,有什么我们明日再说。”
眼前光线骤然一暗,温鹤绵反倒清醒了点,不过看见谢琅已经转身往小榻的方向走了,她再想说什么不好张口。
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谢琅真的极度缺乏安全感,白日里表面平和,到了夜晚就放不下心来,非要锁链把他们一人圈住一只手才肯放心休息,但今晚没有。
温鹤绵心中微动。
她试着问:“今晚怎么不要我戴锁链了?”
谢琅停顿了下,他坐在小榻上,通过动作可以判断他在往这边看。
半晌后闷闷的声音传来:“你不喜欢。”
那是能够禁锢自由的锁链,正常人哪里会喜欢?
温鹤绵又有点想笑了。
不过回想起他这三年的煎熬,笑不出来。
这法子理论上来讲有点讨人厌,但却是一只被抛弃过的小狗,能够想出的获取安全感的,最好的手段。
温鹤绵无声叹了口气。
但这习惯不好,要戒掉,她主动问了,当然不会再上赶着戴上,谢琅对此没多说什么,二人心照不宣,各自躺下歇息。
分明等人的时候她都困得快睡着了,结果在床上躺半天,反而越来越清醒。
大半夜的,温鹤绵睁开眼盯着帐幔发呆,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不就是一个吻吗?之前也不是没有被亲过,现在怎么……唉。
“含霜。”
沉寂的黑暗中,传来青年的声音,谢琅也没有睡着,甚至听着很清醒的样子。
他接着问:“……睡不着吗?”
“有点,打扰到陛下了?”
习武之人对呼吸声很敏感,共处一室久了,他们俩都对对方没什么防备,可倘若呼吸凌乱,瞬间就能察觉到异样。
温鹤绵以为是自己的动静吵到他了。
结果下一刻。
“我也睡不着。”
黑暗会放大情绪,同样会遮掩情绪。
都没睡,那不如聊天。
温鹤绵:“为什么睡不着?”
谢琅似乎有点不自在,咳了两声:“不习惯,怕醒来……你就不在身边了。”
他没具体说什么不习惯。
温鹤绵意会到了:“就因为这个?”
“唔。”谢琅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很快解释道,“等过两日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