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鹤绵是有特权不行礼的,但她也察觉到,今天这行礼的时间未免有点太长了。
疑惑的目光还没来得及给出去,谢琅倒是像自己反应过来失神,淡淡道了句“平身”。
在场众人才纷纷谢恩起身。
别看叶照旋平日里在朝堂上跟着一群御史把人骂得毫无还口之力,像这种正式场合他还是不敢太放肆的,尤其是当着陛下的面。
叶照旋疑惑地摸摸脖子,总觉得小陛下看他的眼神有点冷。
他的位置就在温鹤绵不远处,起身给她打了声招呼,就悄悄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挺直脊背端坐着打量这群学子。
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看着这群年轻人,只觉得心情好得嘞。
见叶照旋还算识相,谢琅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他看了眼桌上的酒:“送去给太傅尝尝。”
宫中新酿的酒,向来都不多,就紧着皇帝一人来,不过谢琅坚持他有的温鹤绵也要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惦记着给她尝尝。
来喜会意,端着酒走到温鹤绵身边,声音恭敬:“新酿的酒,陛下让奴才端来给温大人尝尝。”
温鹤绵不嗜酒,大昭的酒度数相对都不高,她喜欢当饮料尝尝,至少目前酒量是比谢琅好上不少。
她尝了口,点头:“不错。”
谢琅垂眼带笑注视着她。
即便这已经是当下离皇帝最近的位置,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远了。
隔在他们之间的,远不止身份这一重阻碍。
但有什么关系呢,总有一日,他会亲自摆平障碍,然后告诉温鹤绵,这些都不是问题。
天子和帝师的互动落入众人眼中。
或许他们本人不觉得有什么,但这对于还没有进入朝堂的举子们来说,是非常新奇的。
“那位温大人,看上去真的好年轻。”
有人凑近了对沈长宴说。
沈长宴也是自打入座就在偷偷打量周围的情况,他家中还算富裕,有提前在京城打点过,所以一些情况知道的也比较清楚,就比如他也知道,方才与帝师交谈的那位,正是当今左都御史。
两位大人看上去关系不错。
沈长宴毕竟初入京城,心中也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他小声接话:“不是看上去年轻,温大人本来就年轻,没比你我大上几岁。只是她入朝堂时,我们还在家中温书呢。”
“真的好厉害,六元及第,比沈兄你还多三元呢!”旁边人笑着打趣,“分明温太傅瞧着就是那清风朗月的直臣,如何到了外人口中,就成了把持陛下的权臣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沈长宴压低声音回他,“不过太傅大人确实令吾等敬佩就是了。”
一众新科进士兴奋不已,欲盖弥彰的讨论动作被上方人尽收眼底,好在谢琅没工夫在意,看到了也没点破。
自他入席,礼乐声渐起,珍馐佳肴也如流水般被端进来,摆放在了众人面前,大家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在礼官宣布后,大家便以飞花令开场,进士们脸上的紧张中藏着激动,每个人都绞尽脑汁使出自己所学,一时之间对诗吟诗,很是热闹。
谢琅偶尔会开口点评几句,但更多的是作为主考官的许祭酒进行点评,得了指导的学子脸都激动红了。
温鹤绵一边品佳肴一边看热闹,夹菜的时候忽然眼前投下一道阴影,抬眼便见有人到了她面前。
来人一身红色圆领补服,抱拳说话的时候磕巴了下:“温、温大人!”
温鹤绵认得这是沈长宴,她自认自己还算平易近人,边笑着问:“可是有事找我?”
“沈某还在江南时,便久闻温大人大名,方才见大人没有参与其中,便斗胆请大人点拨两句。”
说起江南,就不得不提到淮陵王妃母族所在的江淮地区,二者基本上是不分家的,也因此在那边,淮陵王和王妃的名声非常高。
温鹤绵作为他俩唯一的孩子,多多少少会被提及,尤其是她入朝为官后。
“行啊。”温鹤绵答应下来,她思索了下,“那不如我就赠一句话给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一位先辈曾告诉我的,我认为很符合为官之道,想来你会有所收获。”
温鹤绵温和笑着,声音徐徐,如沐春风似的,说话也不急不缓,但落下的每个字句都很有分量。
沈长宴听完后心头一震,顿时躬身:“多谢温大人指点,沈某明白了!”
温鹤绵平日里深居简出,她几乎没怎么在学子面前露过面。
尽管外界对她有诸多传言,但当日在殿上见到威仪天成的陛下时,沈长宴就已经默默排除了那些不好的猜测。
当下亲自接触,只觉得这位帝师当真是一身清正骨,而绝不会是所谓的奸佞之辈。
看沈长宴目光中对自己充满了敬佩,温鹤绵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引用的确实是前辈的话,只不过书中世界没有罢了。
沈长宴明显比她想象中更为激动,回去后同几个友人共同讨论了番,望过来的目光更热切了。
温鹤绵咳了声,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克制着没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