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工业高速发展和对外殖民给欧洲大陆带来了大量财富,城市新贵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但想要让钱越变越多,那就不可能这么放着,需要寻找投资目标。19世纪后半叶到20世纪早期,国债还没出现,金本位受限于黄金产量,通胀非常稳定,那就是没通胀。
在低通胀甚至偶然通缩的前提下,值得投资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除了基础设施建设的信托基金、政府债券、各类企业融资、房产出租外,只有投身进各类副业捞外块。股票、黄金就是一潭死水,奢侈品牌才刚起步,远不如放进银行吃利息。
但因为经济中的不确定性,投资回报率波动极大,再加上法律和科技的不健全,一些融资和信托基金存在大量漏洞,很容易出现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情况。
这样的背景下,使得许多人热衷于购买比如葡萄酒和珠宝之类的硬通货,至少能做到不亏钱。
而相比这些东西,艺术品的特殊气质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不管是19世纪的法国巴黎,还是21世纪的美国,艺术品市场都显得格外脆弱。其最主要最根本的问题在于,艺术品没法提供除了艺术本身之外的任何好处。
说白了就是拿着没用。
这一点比起“低流通性”、“低透明度”、“高交易成本”和“无法做到标准化的鉴定估值”,更让投资者望而却步。
即使19世纪对艺术品的追求达到了狂热的地步,即使人人都愿意进入拍卖行看看有没有自己支付的起又心仪的作品,但真正能卖上高价的东西屈指可数。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买下它的人在认为它不会贬值后又确实足够喜欢它,而不喜欢的则不会过于浪费自己的金钱。
其实就算到了现代,艺术品是否值得投资都受到广泛争议。或许靠着复杂的数据模型可以支撑“艺术品能成为有效投资”的观点,但仍然无法避免“无法用类似股价走势图来衡量艺术品审美意义上的无形属性”这一缺点。
但这和卡维无关。
他不了解历史,也不懂艺术,但却明白艺术品的升值空间。
有了这层逻辑关系,卡维考虑银行那不足3%的利息,艺术品的长期收益必然胜出。再加上大量购买其他物品也能澹化他对东方藏品的执着,何乐而不为呢。
卡维两眼看着拍卖桌上的二号拍品[莫扎特两首小步舞曲的手稿],举起了手:“600法郎。”1】
“左手边这位先生,继续出价600法郎!”贝尔纳在见到玉女笔托被卡维用近乎两倍估价的金额收入囊中后,意识到今天会是个好日子,“还有没有要出价的?”
两位皇后很惊讶,为什么卡维会执着于一个死人的手稿,即使对方是当时的天才音乐家,但留存下的音乐才最重要。
“他是奥地利人,皇后陛下。”卡维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理由,“见到它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将它送回奥地利。”
“还真是个念旧的人。”
600法郎显然已经到了全场的临界线,没人愿意出大价钱买下这么一张发黄的乐谱。随着贝尔纳的落槌,这张手稿也落入卡维的手中。
紧接着的第三件[清朝士兵衣装武器配饰]和第四件[小铜龙],也都被卡维以两个500法郎买下。
直到第五件[梅森瓷茶杯碟],终于被坐在一旁的尹丽莎白以1000法郎拿下:“我对这家的瓷器毫无抵抗力,就像你们对东方藏品没有抵抗力一样。”
“我明白这种感觉。”欧仁妮笑着安慰她说道,“不过我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卡维医生恐怕是想把除了尹丽莎白不要的那些东西全部带回家。”
“下一件,今天的第六件拍品,[圣西门农场的饮酒者——欧仁·布丹作品]。”2】
贝尔纳介绍道:“这幅作品是新兴的印象派画风,很难在画面中寻找到人物的轮廓,在如今的巴黎褒贬不一。由于卖家对此画的价格有一定要求,所以起拍价定在了300法郎。”
印象派......
卡维脑海里想到的就是莫奈,其他人就不清楚了。但鉴于价格实在便宜,他还是举手叫了一次价。也就是因为这次叫价,油画再次进了卡维手里。
才450法郎?
卡维无法想象,周围人也无法想象,因为欧仁·布丹没什么名气,听上去更像个穷困潦倒的新人。底价收走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如果能去画展,说不定价格更低。
毕竟100法郎就足以让一个普通画家活上好些日子。
但最后落槌的贝尔纳并没有宣布卡维获得了这幅油画,因为艾利准将提出的保留价格为600法郎,只能流拍。
流拍是拍卖会上常有的事儿,贝尔纳早就习惯了。何况当初他给这幅画做评估的时候也只给出了400法郎的估价。想要再高,那就只能是意外因素造成的。
现实就和他想的一样,卡维就是那个意外因素。
贝尔纳很好奇这位年轻人为什么对所有拍品都想插上一脚,是彰显自己的富裕?还是想在两位皇后面前展示自己的品味?或者收藏的癖好?
感觉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