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继续问道:“她下面的出血怎么样?多么?”
“不多,这两天已经很少了。”
“嗯,那就好。”卡维上前看了眼正侧躺在布伦达身边喝奶的孩子2】,“孩子怎么样?”
“孩子?”
“嗯,胃口怎么样,睡得好不好,有没有精神,哭得厉不厉害......”
卡维不对19世纪的儿科抱有任何幻想,可这些是最基本的新生儿的观察内容,病历中竟然只字未提。跟查房的两个年轻人对孩子的身体状况也没有任何了解,最后还是布伦达自己回了一句:“前两天他的皮肤有些黄。”
卡维仔细看了看孩子,“现在好像还有点。”
“嗯。”
“给她换个病床。”卡维回头看着窗边的一张空床,“换去那儿吧,能晒到太阳,这样会有些帮助。”3】
“好的,11床换去7床。”
“晒太阳的时候注意保护孩子的眼睛,只晒手脚就好。”卡维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然后拿走了橱柜上的小药瓶,“让他多喝点奶,别吃这个了,对他的身体和皮肤黄的症状并不好。”
这是从外面药铺买来的“平静糖浆”4】,主要原料就是ya片酊,医院虽然不给孩子喝,但也没有强行规定父母不能给。有不少产妇早早备好糖浆,就等着给日后带娃降低难度。
“不能喝?”
“嗯,对剖宫产出生的孩子不好。”卡维随便编了个理由,“而且已经有不少医生意识到孩子似乎不适合喝这些,容易出现很多其他症状,其中就有黄疸。”
“可他哭怎么办?”
“因为黄疸,因为饿了,因为尿尿,因为睡觉的地方不舒服,因为没人抱,他只有靠哭喊来表达自己的要求。”卡维解释道,“我们需要去满足他的要求,而不是一味地让孩子睡觉。”
布伦达有些为难,因为带孩子是个苦差事。
她不仅要管着床边刚出生的小娃,还要想着自己肚子上的切口,等回家后还要管着大娃。平静糖浆确实能让孩子安静,让她度过孩子们的年幼期。
但既然是卡维的要求,她肯定照办:“好吧,就听你的。”
下一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的阿尔方斯。
能在如此护理条件下把痔疮手术的切口长好,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说明他一直都在按着卡维说的去做。烟酒不沾,降低站立时间,保持切口干燥,排便顺畅......
“明天可以出院了。”
阿尔方斯对自己的屁股很有信心,他的注意力全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那位呢。”
“李本先生恐怕没那么快离开。”卡维算了算时间,“估计得再等个三五天。”
“身体可真够差的。”
“截肢是这样的。”卡维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现在情况和之前不同了,“我估计你的决斗要泡汤了。”
阿尔方斯有些惊讶:“为什么?”
“他现在对帝国有用,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把他接走。”卡维深知米克的厉害,劝说道,“对方已经找过我好几次了,一直都被我拦着,考虑到他的恢复情况才把他留到现在。”
阿尔方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德国人会对奥地利那么重要:“上次你也说有人保他......”
卡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再问了,对方是狠角色,最近工作不顺,心情非常差,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惹了这种人,结果往往都不太好。”
“诺拉还等着我给她报仇呢。”
“我只能说到这儿了,听不听随你。”
李本有爵位在身,又是主动来找的米克,希望用大量情报来换钱。米克一开始很看重这枚棋子,所以在他受伤的时候想让卡维救好他。
可米克不是傻子,骗的了他一时骗不了一世,很快他就意识到李本似乎并没有掌握多少有用的情报。无非是在德国本地破产的落魄男爵,不得不来奥地利谋条生路。
而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似乎就是“提供情报”。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米克对他心生厌恶,甚至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但作为奥地利军方人员,不能平白无故地去干掉一个普鲁士贵族,所以在截肢术后,米克的选择就是让他自生自灭。
可谁知约瑟夫收到了普鲁士积极备战的消息,奥地利也正有此意,算是硬抬了李本一手。就算这家伙真的没什么利用价值,但在战争结束之前,保证他活下去也不需要浪费太多资源。
万一到时候真的有用呢?
但凡能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米克都会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想想一周前就离开了市立总医院的诺拉,其实阿尔方斯也早就能出院了。还是为了找回之前被人夺走的所谓“荣誉”,他才又在医院病房里多住了好几天。
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能乱来了。
“其实决斗也就那样,你死我活的事。”阿尔方斯说道,“一想到当初周围人看我的眼神,我心里就会生出一团无名之火,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这都多久了......”卡维写着自己的病史,听到远处费尔南似乎在叫自己,连忙回道,“你先等着,我这儿查完就来找你,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