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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新流派(1 / 3)

截肢的发展其实就是外科发展的一个缩影,大致可以分为四个时期。

最早的截肢是斧锯加身,烙铁滚油做善后。没有肌皮瓣做包埋也没有缝合。切+烫就是截肢的全部过程,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因为拖太久血就流干了。

之后在解剖学的发展下出现了合规的止血方法,开始使用缝合线替代烙铁,至少没了二次伤害,手术的速度也开始放缓。可这个时期依然没有麻醉,医生仍要考虑到病人撕心裂肺的尖叫,手术需要继续保持高速,快进快出。

直到出现麻醉之后,“砍树”开始慢慢向“雕刻”发展,包括以速度见长的伊格纳茨在内都在有意无意地放缓速度。

等到了现代,外科手术早已经成了精细操作的代名词。

如果有人认真统计麻醉普及前后的手术切口感染率,应该不难发现,自诩进步的麻醉出现之后,手术切口溃烂的几率反而有了进一步的增长。

因为快速手术虽然处理粗糙,但却能减少接触,从而减少细菌的定殖,对术后感染有一定的预防作用。一旦手术变慢,医生肮脏的双手接触切口的时间变长,感染几率自然增长。

所以快速手术的伊格纳茨才能在一群矮子里拔高个,把死亡率控制在40%以下。

当然,观众席上的那些医生们肯定无法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只觉得是单纯技术上的原因。因为伊格纳茨的手术确实非常具有观赏性,动作幅度、手速、讲解出现的频率、病人切口的出血量都被控制在了一个完美的动态平衡之中。

就连吐槽过他不愿创新的瓦雷拉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也实在是手术过程没什么可指摘的,能批评的就只有他的创新了。

可卡维的手术却让同行们有了不一样的体验,是一种彻底摒弃速度之后的精细感。切下偌大一条左腿,出血竟然只残留在了少数几块纱布之中,地面是干净的,皮裙是干净的,衬衣也是干净的,就连手术台也没沾染上多少血迹......

但这种体验对于在场的另一位非医学人士来说,就显得有些高级了。

瓦雷拉自从上次错过了卡维的剖宫产,工作倒是没丢但地位掉了一大截,现在竟然和后来的小辈格雷格平起平坐。

日报常驻手术剧场的记者人数变成了两名,但给的开销额度还是一个人的。格雷格是编辑亲自提上去的人,自然没法少掉他那份,两人只能把钱一分为二,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钱少了,瓦雷拉没可能看完所有的手术,除了一些必看的,就只能天天待在剧场门口捡便宜。

捡着捡着,谁能想到捡着了卡维的截肢术。

大清早的加场,一般是些没名气的小医生需要大场地时才会出现的情况,卡维这样的外科红人这时间做手术简直就和做慈善一样。

因为看的人实在太少,票价被定成了统一价20克朗,实在太便宜了。而最关键的一点,那位被瓦雷拉一直惦记着要踢掉的格雷格并不在,自己写的就是独家报道。

“速度也太慢了......”

自从上次被卡维丢出剧场,他就学乖了不少,知道有些想法不能随便说出口。但就算瓦雷拉再有耐心,也实在没办法欣赏一台足足40多分钟的截肢术。

卡维用一大块沾满了石炭酸的纱布,盖在李本的残肢处,两边由梅伦和贝格特拉着,只露出一小截股骨。

满场都是锉刀摩擦骨头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划出长音,时而被切得细碎。卡维就像个木匠,仔细打磨着自己的作品。

瓦雷拉心里憋得慌,好不容易找到了独家报道的机会,你就给我看这个?

他有一大堆话要说,碍于场面,最后只能找到伊格纳茨和希尔斯:“伊格纳茨教授,您不觉得卡维的手术速度太慢了么?”

“确实挺慢的。”伊格纳茨不否认。

“那希尔斯医生,您觉得呢?”

“很慢。”

“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会丢了奥地利外科的脸面?”瓦雷拉实在无聊过了头,忍不住给伊格纳茨拱火,“伊格纳茨教授,他可是您的学生。”

言外之意太过明显,一位以手速著称的外科医生竟然教出了这么个龟速学生,确实说不过去。

但从伊格纳茨的表情来看,倒是没觉得多难受:“瓦雷拉先生,你没学过医,也没做过手术,你不懂。”

不懂???

瓦雷拉看过太多的手术,自诩没有技术但眼光还算毒辣。既然伊格纳茨要护短,那就从希尔斯身上找突破口。他刚被卡维挤掉工作,肯定会有不一样的见解。

“希尔斯医生,您看呢?”

“我?”希尔斯考虑了一会儿,“我同意伊格纳茨老师的意见,外行人是看不懂卡维医生这番操作的。”

瓦雷拉不明白:“我可从没见过那么慢的截肢术。”

“瓦雷拉先生,你还是没搞清楚手术速度的意义。”伊格纳茨对此最有发言权,“外科手术为什么就一定要快?”

“越快手术越漂亮。”

“你如何定义漂亮?又如何定义手术?”伊格纳茨继续问道,“在你眼里,手术只算动刀子的过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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