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追寻到最后，发现，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去追寻的意义。”威天阳道。
“你陷入了虚无主义，威。”斯宾塞道。
“不。想想吧，斯宾塞，把正义和善恶从这个世界拿走，会发生什么？”威天阳问道。
斯宾塞在窗边驻足，凝望楼下积雪的街道，陷入了思考之中。
拿掉善恶观念和正义……他想来想去，这么做，似乎对这個世界真的没什么影响。
国与国触发战争的条件仅仅跟地缘政治和资源利益有关，而法律本身是用来控制底层国民的工具，正义与否并不重要。
“我们能构筑起文明，绝非偶然。我们拥有信仰……”斯宾塞道。
“全世界有无数神话体系，也不是所有人都信拉达冈，真要说的话，我也上过圣籍，他们只是慕强。”威天阳道。
斯宾塞沉默了，他无言以对。
“斯宾塞。你上过宇宙吗？”威天阳问道。
“我去太空电梯上参观过一次……”斯宾塞回答道。
“你有什么感受？”威天阳又问。
“我对那东西的工程安全性有些质疑，而且……对于我这种年纪的人而言，那地方太高了。”斯宾塞道。
“我在更高的地方俯瞰过整颗星球。”威天阳道。
“我知道……你去了胤国的空间站。”斯宾塞道。
“斯宾塞，你知道在那种高度，人类有多少小吗？”威天阳道。
“那种高度很难看清楚，也许你可以，但我不行。”斯宾塞道。
“在这颗星球上，在人类社会之中，你是斯宾塞，你是联合制药的创始人，亿万富翁，黑药科学家，你有自己的政治倾向，个人喜恶，你有自己关心的人，你有爱人和家人，你有朋友和事业伙伴……你也有仇人。”
“毫无疑问，你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你和许多人建立了联系，这种联系组成了势力网，你赚取的金钱可以让你做任何事情，你是个成功的个体。”
“但从宇宙的角度来看，你只是一团130多斤的碳基生物，能发出五种音调的声音，不能飞，最大移动时速是10公里……寿命不过百年，而且……很容易杀死。”
威天阳说着，停了停，翻身下床，右手随意转了个圈，一瓶威士忌便飞出酒柜，酒瓶在空中解体，酒液在半空犹如一团琥珀色的果冻，飞到了他的身边。
他站在窗边，抬头望向月亮，漆黑的右手竖起食指，插进那一团漂浮的酒液当中。
酒液被食指缓缓吸收进体内，他的口腔里也逐渐泛起一阵威士忌的辛辣香味。
“人类和别的动物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发生了一个偶然，我们拥有了文明，于是……为了跟动物们区别开来，我们便为自己赋予了各种意义。”威天阳道。
“文明并不是偶然，威，想要建立文明，必要的条件是信息的传递和传承。整个地球上，只有人类发展出了语言，语言就是我们碾压所有动物的终极兵器。”斯宾塞道。
“关于语言这一点，我承认。但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威天阳道。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接着道：“天坠之物们也有语言，它们的语言不需要用嘴说出来，而是直接向对方的思维进行传递，就像现在我与你的对话一样，它们有着超出人类数个层级的沟通方式，却没有形成文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斯宾塞有关这样的体验并不多，他知道莉莉丝的事情，但他不是老毕登圈子里的人，所以他对莉莉丝的实际情况知之甚少，更别谈接触了。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这算是某种模因传染吗？”斯宾塞道。
“首先我要解释一下，我与你之间沟通方式的区别。你是在自言自语，我通过耳朵听到你的声音，借以明白你要表达的含义。”
“但语言本身充满了欺骗性，因为你可以说出和你想法完全不一样的话来。而我，我不是在传递声音，我是在向你共享我的内心活动。”
“莪一开始对这种能力的认知并不深刻，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天坠之物的沟通方式，是不存在谎言的。这种共享内心思维的沟通方式，是无法撒谎的。”
威天阳道。
“不，你应该知道军队里有一种技术，叫做洗脑。”斯宾塞道。
“洗脑和撒谎是两码事，我知道2+2=5这样的心理暗示，但是想想吧，如果你践行了你所坚信的理念，哪怕这个理念是通过洗脑灌输进你的脑子的，那又和一个诚实可靠的人有什么分别？”威天阳道。
“你想说，天坠之物不会撒谎？”斯宾塞问道。
“不。撒谎有很多方式，当它们用嘴说话时，便自然而然的学会了撒谎。但即便是共享了内心和思维，它们也会背叛。那是行动上的撒谎。”威天阳道。
“它们拥有更高效的沟通方式，斯宾塞，我知道它们会怎么做……那种效率远超人类。”威天阳道。
他看向漆黑的夜空，陷入了沉默。
“那它们会追寻些什么呢？它们活着的时候，会干些什么？它们又为什么而死？能告诉我吗？”斯宾塞道。
“伟大叙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