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时宴反悔了。
是的。
在搬回养心殿的当晚,他就开始着手计划对付太后了。
已知,全福儿是小皇帝或者摄政王的人。
把事情交给这位去办,就和直接告诉小皇帝没区别。
所以……
时宴需要新的手下。
作为一个作死了好多次(给太后安胎药里下药,贪污赈灾银两),却依然屹立不倒的权宦,小皇帝最最信任的伴伴,时宴招揽人那是手到擒来。
他只是略微暗示了一下养心殿里的一个小太监,他需要一个得用的,那个叫添寿儿的太监就立刻下跪喊他师傅了。
时宴趁着小皇帝去沐浴更衣的时候,在添寿儿的耳边细细的嘱咐。
添寿儿连连点头:
“徒儿一定把话传给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
“机灵着点。”时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回要是成了,自有通天路给你这猴儿走。”
添寿儿哪里会不明白。
等小皇帝回来的时候,添寿儿已经退出去了。
时宴无事发生一般的等小皇帝上床。
这个口口声声说没了他会做噩梦的,坚持让时宴先睡:
“伴伴受了伤,早些歇息。朕还要看会儿书。”
说完,就跑去了床对面靠窗户的炕上了。
他拿起炕桌上的书,认认真真的翻阅了起来。
完全不给时宴劝说的机会。
时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放下了床上的帐子。
小皇帝保持着阅读的姿势,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清了嗓子喊人进来伺候。
“万岁爷……”
是全福儿。
他走到床边,掀开床帐,用手在时宴的脸上方来回的晃动:
“睡死了。”
“奴婢在他药里下的安眠药粉起作用了。”
小皇帝从炕上走下来,他不快的说道:
“你闻到他身上的尿骚味了吗?”
“朕好不容易不用闻他这味儿,今日竟然……”
说着,他泄愤的般的一脚踢翻了一个矮凳。
全福儿动了动鼻子,果然闻到了浓重香料下头的一丝尿味。
太监净身分为两种,一种近几年才兴起的割蛋蛋,另一种则是早年的……
全福儿是第一波割了蛋蛋的,身上是没味儿的。
时宴就不一样了。
但他往日里最爱洁净,一日要洗上好几回,加上香料,身上几乎没有异味。
这次之所以有味道,自然是受刑的缘故。
他受伤被接回宫后,太医怕他洗澡受寒,特意交代让他等胸口的伤好了再洗。
全福儿就命人伺候他擦洗了一下身子。
他做梦都没想到,小皇帝会这样嫌恶时宴。
谁不知道时宴和小皇帝相依为命过了八年。
先帝圈禁小皇帝的时候,下那些势利眼是如何克扣他们用度的事情,紫禁城里就没人不知道。
那会儿两人连烧热水的柴火都不多,怎么不见小皇帝嫌弃那时候的时宴?
鸟尽弓藏吗?
全福儿莫名就有些物伤其类了。
他城府还算深,没露出异样来,只小心的开口:
“陛下,国舅还是那个意思,这时宴招惹了王太傅,不如就……”
小皇帝抿住了嘴唇。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时宴他失心疯了,竟然要用锦衣卫和东厂那几百人发动政变。”
全福儿惊呆了。
“这……这……这是天方夜谭。太后手里捏着虎符,一旦消息提前走漏……”
小皇帝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朕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他的语气坚毅了起来。
“自打朕登基,就不曾亏待了他。甚至几次三番为了他和太后起冲突,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别让他死的毫无用处。”
全福儿张嘴,刚想应下,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吓死人的一幕:
“时宴你竟然装睡!”
他惊呼出声。
小皇帝脸色巨变,猛地看向床上的人。
时宴,那个吃下安眠药粉的人竟然没有睡死过去。
他睁着眼睛!
他醒着!
他全部都听到了!
时宴从床上坐起来,他脸上的肿胀已经消退了一些,因此更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那种狰狞,那种愤恨和不甘实在……实在是可怖到了极点。
小皇帝快速的后退,他的腿撞在了炕上,人直接跌坐了下去。
他本能朝窗户外高喊:
“护驾!护驾!来人!”
全福儿拎起手边的矮凳就朝床上的时宴砸了过去。
受了伤的时宴灵活的躲过了矮凳。
砰——
矮凳砸在架子床的床柱上,发出一声巨响。
全福儿趁这会儿的功夫快步冲到小皇帝的身前,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
时宴披头散发的从床上下来,他朝小皇帝扑过去,配上他脸上的表情,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