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很安静。
从ICU出来后,他一直都没有说过话。
许铭成抓耳挠腮,找不到安慰的话语。
医生说,他的病情恶化的很快。
眼睛时不时的失明很可能是脑转移后肿瘤压迫视神经导致。
医生说,如果他想活,最好尽快化疗。
化疗虽然痛苦,但化疗是目前唯一能够延长他生命的治疗方法。
许铭成想都不想的说那句话来。
医生却告诉他时宴不愿意。
他放弃了治疗。
许铭成看到了他签的放弃治疗书。
他大概没力气,所以名字写的歪歪扭扭。
许铭成当时就破防了。
他后悔成为许笙笙的同谋。
他低估了时宴对陈岁平的执着。
看着病床上一言不发,双眼空洞的人,许铭成浑身都疼。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时宴
就算没有他和许笙笙推波助澜,变心的陈岁平也会伤害他的。
因为事实就事实。
他和许笙笙只是加快了这一进程。
“对不起。”
许铭哑着嗓子道歉。
他在时宴病床边坐下,试探的拉住了他的手。
时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许铭成有些激动。
是死心了吧?
这次一定是死心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道光。
他说:
“时宴对不起。”
“我不该和许笙笙一起伤害你,但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因为陈岁平受伤。”
“陈岁平变心了,他真的不爱你了,放弃吧。”
“别在和他纠缠了。”
“我带你走。”
“我带你出国,带你离开这里,带你去找你父母。”
“别留恋他了。”
“他心里现在只有许笙笙一个人。”
时宴的眼泪静悄悄的落下。
他没有侧头去看许铭成。
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双眼虚虚的盯着天花板。
他躺在病床上,声若蚊蝇的说道:
“……我没有爸爸妈妈啦。”
许铭成惊呆了。
他猛地松开了自己握着时宴的手。
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才合理。
这才对。
癌症晚期的人突然一个人回国,他的父母怎么放心?
这是他们的独子。
为了他的幸福,他们能卖掉自己的房子支持他男朋友创业。
他们不可能放心他一个人回国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铭成问出口就后悔了。
他这是在揭时宴的伤口。
时宴笑了。
他没有眨眼睛。
眼珠也没有动。
他看不见。
但他还是侧头了。
他说:
“出国没多久……街头抢劫……”
柳芸芸害死了时宴的父母。
许铭成的脑子里冒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不恨?”他沉默了一会儿,问时宴,“为什么不报复?如果不是柳芸芸,不是陈岁平他妈,你爸妈现在一定还好好的活着。”
时宴又笑了一下。
很小的笑,还带着泪。
“许铭成,那是一个意外。”
时宴是如此的宽容。
“谁都不想的。”
“你不恨?你不痛吗?”许铭成问了废话。
时宴看到那个保温盒时候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恨,他痛。
他只是更爱陈岁平。
“除了陈岁平……”时宴用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语气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啦。”
“再恨的话,我就活不成了……”
“我真的不该回来的。”
“许铭成你说的对。”
“我啊……不该回来的。”
他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但脸上的笑没有消失。
一个人怎么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许铭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沉默的站在病床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陈岁平带到时宴的面前。
陈岁平必须爱时宴。
他欠他的。
他必须要还。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你一个人可以吗?”
许铭成还是没说陈岁平被抓进去的事情。
时宴点头:
“我没事。这里是医院,有医生和护士。”
“好,我去去就回。”许铭成急匆匆的离开。
他走没多久,许笙笙就来了。
转播的监控视频里,许笙笙和柳芸芸一起离开的派出所。
之后两人分开。
柳芸芸回了家。
许笙笙来了医院。
他一直都在楼下停车场。
时宴想见他。
特别想。
他想知道许笙笙这会儿过来干什么。
“好手段。”
许笙笙进病房。
他反锁了病房的门,走到病床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