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起来,飞雪敲打车帘,梅涔看着昏迷在身侧的人,心里一片慌乱,这人中了暗器,暗器上还有毒,现在昏迷不醒,他不知所措。
这人数次救自己于危难间,不管是八年前,还是今日,若无他,自己不死也伤。
他很愧疚,很着急,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看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醒不过来?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赶忙摒弃掉这想法,紧紧盯着他看。
看的久了,便发现这人额上开始冒汗,他从袖里摸出绸帕,替他细细擦汗。
刚擦两下,那人就皱了眉,紧紧咬紧牙关,应该是疼的,他犹豫了下,伸出食指,在那人眉心处轻轻揉了揉,想把褶皱揉开。
没揉两下,就察觉出不对,怎么这么凉,指下触碰哪里是脸,明明就是一块寒冰,他慌忙的去碰那人的手,还要寒凉,他急了,本能的去握住他的手,快速的搓。
常年握剑握枪的手,长满茧子,那茧堆积成痕,又厚又硬,没把那人的手搓回温,自己却先搓红了手,梅涔垂眸瞧,自己白里透红的手跟那人劲瘦冰凉的手,截然不同。
那人的手明明比自己的手还略小一点,却怎么都搓不热乎,他干脆将人挪到自己腿边来,搂在怀里,紧紧搂着,企图将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他一手搂着人,一手掀开车帘,丝毫顾不上扑过来的风雪,他眯眼问,“殿下,还要走多久?”
赫连长澈温声,降下马速,见车帘被打开,露出老师那张俊美的脸来,他在这张脸上看到了慌张,紧接着又看清了老师的动作,正紧紧搂着她。
他心里一瞬间涌出来很多情绪,但最强烈的还是察觉出她情况不好,他俯身,看她的脸,问:“她怎么样?”
“毒发了,浑身发凉,跟寒冰一样。”梅涔眯着眼,急切的回话。
等那一股风雪吹过后,他才睁开眼,看着赫连长澈,“殿下,还有多久到茶花岭?”他犹疑了一瞬,又问:“那位云医师是否真的也去往茶花岭?”
赫连长澈望一眼风雪,这破天气影响行程,但他毫不犹疑的点头,说云青辞跟江先已经去往茶花岭了,他只是信她,她是先接走江先跟云青辞,再才去上泉寺救人。
他暗恨,恨白日忽然跳出来暗算他的人,如若不然,他既抓住了粮草案的人,又拿住了新任县令,不会到最后白忙活一场。
见赫连长澈如此肯定,梅涔心中稍安,便催促道:“再快些,风将军他的情况不大好。”
赫连长澈握紧长鞭,下令加快速度,心里细细琢磨,有江先在,他们行不快,左戎应该会找地方住店,若是跑得再快些,今夜应该能追上。
车帘放下来,他忙投去一眼,视线里一晃而过的是老师慌张的模样,还有她那张病态的脸。
说不清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就是慌得厉害,瓮城起疫病的时候,她明明说过她百毒不侵的,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她骗自己。
不顾迎头的风雪,他挥鞭催马,奋力地奔袭。
其实她没骗他,应予给她吃过药丸,一般的毒已经毒害不到她了,虽然毒害不到,可身体还是会受损伤,毕竟是剧毒。
风萧萧,雪也萧萧,马车的颠簸空隙间,她能听见有振响的马蹄声,马蹄声很急。
不知过了多久,失去的意识慢慢回笼,她感觉到了冷,那冷刺进骨子里,忍不住打颤,本能的想缩起来,可她刚一缩,就感觉到了不属于她的温度,有一双手圈过来,将她圈紧了。
她想醒过来看看是谁,可就是睁不开眼,她醒不过来,因为看不清对方是谁,她克制住自己对那一点温度的贪念,不许自己跟着那温度走。
可那温度却毫不吝啬地传过来,只是她太冷了,那点温度根本不够,不仅温暖不到她,那人也被她染了一身冰寒,她想退开些,不带累那人。
她意识到自己中了暗器,暗器上有毒,知道自己毒发了,她陷在自己的意识里醒不过来,她自己也很急,一直挣扎,奋力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挣扎出了一丝清明,混重的眼皮慢慢被掀开,有光漏进来,朦胧的,浑浊的,她透过那浑浊的光,看见了一张温润的脸。
是你吗?她无声的问。
自是得不到回答,眯上眼,复又睁开一条缝隙,去看,那张脸还在,没有消失,看来是真的。
之前抓了一手空,抓了一手风雪,若是再抓一次,会不会就抓到了。
慢慢抬起手,手不稳,就在手快要触碰到那张脸时,肋下一扯,刚刚抬手时牵动到了肋下的伤,疼痛猛地袭来,她毫无防备,举到一半的手直直跌落回来,终究是没抓到,又是空,她不甘心的蠕动双唇,不甘心地唤,“将军......”
白日打的混乱,急急奔行半日,又行了半夜,现在已是三更天,不曾歇息,梅涔渐渐有些吃不消,昏昏欲睡。
就在他昏昏欲睡,不大清醒的时候,感觉腿上的人动了,他本能的圈紧手臂,恍惚间,那人似乎醒了,还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就跟在石阶上一样,他正欲抬手去接,那只手又跌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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