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歇!”
一个问不出,一个说不出,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呓语打破。
赫连长澈闻声,拳头捏得更紧,指甲挖疼了掌心,他松开了,起身朝榻边去。
谢临已经扑过去了,推了推榻上之人的肩膀,“醒醒,风珏,风珏,你醒醒......”
可是榻上之人毫无醒过来的迹象,陷在梦魇里,观其面色,可以看出梦里的人极其痛苦,面容都变形了。
谢临还在摇晃,还在喊。
赫连长澈拉住了谢临的胳膊,沉声说:“别喊了,她不会醒的。”
昏迷的人,陷在梦魇里,根本喊不醒,只有靠她自己走出来。
谢临收了手,“王爷,您听清了没,他刚刚是不是唤的柳子歇?”
嘿,机会来了。
赫连长澈嗯了声,说是换的柳子歇,又顺着话问,“谢统领也识得柳子歇?”
谢临将被角掖好,“识得,是风将军的兄长。”
赫连长澈眼皮一沉,兄长?一个姓柳,一个姓风,不知是哪门子的兄长?十有八九她又是在蒙骗谢临。
赫连长澈不动声色,挑眉问,“谢统领见过?”
谢临回忆了一下,“见过两回,大概五六年前,还是在风鸣关的时候,那一年,贺将军回京述职,我跟他留下来守关,好像是小年那天,他兄长来看他,还带了很多年货给我们几个守关的小兵。”
赫连长澈颔首,思索着怎么开口。
“要说,他兄长对他是真好,年年都会写信来,还会送东西,别的兵都是往家里寄送银子,他倒好,每个月都从家里拿银子,也不知道他兄长是做什么的,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他填窟窿?”
这些事,赫连长澈还真不知道。
“从家里拿银子?”
谢临一笑,“王爷想不到吧,”他朝榻上努嘴,“这家伙,可风流了,在风鸣关的时候,他跑去牡丹楼会美人,一撒手就花出去几百上千两,把人家美人儿拐跑了。”
赫连长澈的眼皮突突的跳,谢临却停不下来。
“守关的时候,他又是种地,又是喂猪,折腾的可都是银子。”
“他还补贴下头那些兵娃子,说来也怪,他一天天的混在那些兵痞子中间,就问人家的姐姐妹妹,但凡听说谁家里有姐姐妹妹要出嫁的,他就补贴银子,说什么添箱当嫁妆,将来在夫家有底气,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谢临自顾自地摇头,“哎,这家伙,上辈子定是个小女娘,这辈子才那么爱重女儿家,可惜咯,这辈子生成个男儿,成了个祸害女娘的货色。”
赫连长澈不仅眼皮跳,心腔也跟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告诉谢临,不是这样的,可他还是不能说。
同时,他也在想,谢临说反了,她今生没能托生成男儿,才是她真正的遗憾吧,她一直在那么努力的扮演一个男子,一个顶天立地、英勇无双的男子。
“哎!”谢临长叹一声,颇有些造化弄人的遗憾,“他还不止在这些方面使银子,凡是他麾下的兵,每年都会发补贴,如果他的兵马革裹尸,他会私自补发一笔抚恤银,且从不克扣士兵的军饷。”
“就他这个花银子的势头,若是没有他那个兄长在背后支撑,早玩不转咯,他兄长起码在背后骂他是个败家的混账玩意儿。”
赫连长澈眉头越皱越紧,自己好像真的小看了柳子歇此人对她的影响,也小瞧了柳子歇在她心里的地位。
“既然这么败家,他兄长为何不把她抓回去?为何让她入行伍?”赫连长澈漫不经心地问,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这话是谢临自动喂上门来的,他一直想知道的,也就在这个问题里。
谢临心里咯噔一响,暗道一声糟糕,说的太忘乎所以,竟然把话喂到别人嘴里去了。
他掩饰性的咧嘴,“这个,要问他兄长才知道,旁的人,又怎能得知。”
“那,”赫连长澈知道问不出来,便换了一茬,“那谢统领不防将她这位兄长寻来,做梦都在喊的人,瞧见了,估计病也会好转,顺便让本王也瞧瞧她这位了不得的兄长。”
谢临松弛的神经一瞬间绷紧,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简单,觑着郡王的面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梦里都在想,可见是念得紧,风将军数年不得归家,想见一见自家兄长,也情有可原,既然风将军有此心愿,谢统领与她关系匪浅,何不成全?”
“说不定见了兄长,病就好了,谢统领难道不想让她快些好起来?”
话赶着话,已说到了这份上,也没什么余地了,谢临便应了。
等赫连长澈歇息后,谢临在烛灯下写信,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柳子歇,但是他知道,海棠苑是风珏的地盘,既是他的,他又不能亲自管理,定是他兄长在掌管,所以这信就该送去海棠苑。
当下已是腊月,年关将近,又天降暴雪,封山阻路,战事暂歇,否则赫连长澈跟谢临也不能双双离开葫芦庙,跑来九台寺看风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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