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捏着那片树叶,低声道:“你也莫要太过纠结,归根结底,还是看王爷的意思。”
这就是风珏担忧的原因,赫连长澈还只有十五岁,他若受心中仇恨所影响,一旦在指挥的时候,稍有偏差,那后果就可能差之千里。
谢临哪里不懂风珏真正忧急的是什么,“你也缓缓吧,急不来的,你之所以跟他们有分歧,源于忧急过甚,也还是受心结所影响,你想快点收回疆土,快点进京,翻出旧案,沉冤昭雪。”
谢临垂眸,也叹息一声,“可这些,都急不来的,得有一个过程,北燕兵力胜过我们数倍,要想结束这场战争,起码得五年往上走,这是一场消耗战,是双方国力的较量,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我终究是小人物,推不动历史的轴轮。”
这些话才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之所以有分歧,还是源于各自的心结。
“给自己一些时间,也给王爷一些时间,他还需要历练,且他心中自有一杆秤,什么都看得分明,在没有万全把握下,他不会轻易表明自己的想法,裴知行的事,他有分寸的。”
听了谢临后头这些话,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眉,凉声问,“王爷让你来的?”
谢临瘪瘪嘴,快速转动手中的黄叶,“哪能?我从王爷那里出来的时候,碰上了裴将军,听他提了一嘴。”
他盯着风珏的眼睛,看了又看,最后温声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想在趁大雪封山前,夺回云边城,踏实安生过个年。”
可是云边城并没那么容易夺回来,所以她才心急忧神。
风珏没接这话,细细看了谢临一眼,在共事上头,他总是最能明白自己心思的人。
这人一身疲累,估摸着也没吃饭,估算一下时辰,离营里开饭还有些时辰,以这人倒头就睡的习惯,又会错过晚膳,不若,自行吃点了早些歇息。
她站起身,从石块上跳下去,边走边问,“吃面不吃?”
谢临饥肠辘辘,又困乏得紧,立马扔了手里的叶子,乐颠颠地跟上去,“吃,还是吃上回那种热汤面块块吧。”
风珏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冷声回嘴,“少得寸进尺,什么时候许你点单了?”
谢临在后龇牙咧嘴,毫不犹豫地怼回去,“什么叫点单?难不成你还会别的样式?”
“你若还想吃,就闭上你的臭嘴!”风珏捏了捏拳头,很想给身后的人一拳。
吃过面,谢临回自己帐房歇息,风珏又被李贞叫去赫连长澈那里集会议事。
约莫是谢临劝说的那几句话她听进去了,晚间集会议事的时候,她只在战术战略上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至于兵马分布以及裴知行那边人马的安排布局,她一律不作声,现场气氛一片平静,没再起争执。
紫嫣是被保护着长大的,心直口快且又嫉恶如仇,因为裴知行的事情,她跟风珏两次发生争执,不过都没往心里去,争吵过后也就扔在脑后了。
风珏不跟她计较,一是因为紫嫣比她小,又被横颜跟凤梧他们保护地好,没独自一人经历过世俗的险恶;二是因为她的立场跟自己的立场,本没有太大的出入。
因白日争论过,晚间再碰面时,她二人照样打招呼,倒是一旁的凤梧冷眸瞥了好几眼风珏。
也不怪凤梧心里有小九九,纯粹是误会惹的祸,他本有心将紫嫣托付给风珏,奈何是他一人想多了,先是紫嫣一同脾气闹,后有人寻到军营里来了,然后又有云青辞上赶着贴上去,怎么劝都不听,营里的风言风语那丫头也不管,真正是白菜长了腿,往猪嘴里跑。
紫嫣白日里跟他的那番争论,不可谓不激烈,可这人就跟无事发生一样,不计前嫌,该打招呼的打招呼,该软和地软和。
本也没啥大问题,可凤梧越看就觉得这小子别有用心,狐狸精似的,把周围人都哄得服帖,就连贺连生那小子也围着他转,跟个陀螺似的。
在能力这一块,凤梧从不否认他,但就是觉得这小子很邪门,一个二个都往上贴,云青辞好好一个乖丫头,硬是被这小子迷花了眼。
风珏压根不知道凤梧是这样想她的,她一门心思都在驱敌上,所以凤梧瞥一眼又瞥一眼,她也没当回事。
横颜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些,不作声,他一直没查出风珏的身份,也不敢贸然将人归为自己阵营,不过在驱敌这件事上,他从不起疑。
万幸的是,赫连长澈本身稳得住,在裴知行的事情上,既没有一味地甩巴掌,也没有一味地给甜枣,基本是从大局出发,大事上下定论,小事上放权。
这样既稳住了北晋王的旧部,也让援军挑不出由头闹事,但他事无巨细的全写成奏报,一律送往京都,如若遇到大冲突的时候,就搬出朝堂上的指令说事,倒也还控得住局面。
议到最后,还是贯彻先前的策略,裴知行的兵马跟北一西大营的兵马分开行动,前者进军清顺台,后者正面迎敌葫芦庙,最后于云边城会军,一起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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