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珏垂眸盯着那杯茶,看了良久。
杯中清凉的茶水摇晃不静,一漾一漾地来回晃动,几缕白气在摇晃中飘飘寥寥地升腾起来,很快就散在半空。
茶水不静,人亦不静。
茶水渐凉,人轻启薄唇,“有过猜测,谢王爷坦言相告。”
赫连长澈看不出她眼眸里的情绪,但能听出她声音里的低落,“此事,本王亦有责,不该应下你垫后的请求,致使你们......”
风珏盯着那杯茶,出声打断了上首人的话,“王爷,话不是这么讲的,身为一个武将,在提刀上马的那一刻,就该有回不来的打算。”
“再说,是情报泄露了,无论是谁,最后结局是一样的。就算留下来垫后的不是我,也会有旁的人,旁人伤得,我亦伤得,旁人的侍卫可能被俘虏,我的侍卫也不惧。”
赫连长澈听着她这些话,内心鼓荡的厉害,不知怎么接话,这一刻,在她面前,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渺小。
“王爷心中不必负累,我们身为您的臣子,本就该对您尽忠尽责,排忧解难,这是本分。”
她慢慢地抬眸,看向对面的虚空,“您亦放心,我的侍卫不是孬种,他做不出向敌军泄露军情的事。”
“不是,本王没这么想,”赫连长澈赶忙出声解释,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没这么想,他更多的是愧疚,面对她的时候总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他来营里时日不多,本就所知甚少,又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本王放心,只是,他会受折磨,吃尽苦头。”
“只要他扛过去,我会救回他的。”风珏一字一句地说,这时候,她眼里才露出坚毅决然之色。
我的人,我的马,不是那么好抢的!
赫连长澈点头,很是欣赏她这种临危不乱的定力,还有有仇必报的魄力,她护犊子这一块,真是没话说。
她话里复仇的意思很果决,只是为今陷入困境,两难,他慢慢地抿一口茶,沉声低语,“怕是要等些时日了,援军来后,粮草方面,越发捉襟见肘。”
风珏端起那杯已经只剩余温的茶水,喝了一口,慢慢地放下,亦是低语,“我心中有一计,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这种时候,只要有计策,无论行与不行,都要听听的,何况她本就足智多谋。
“说来听听。”
风珏转动手中的杯盏,沉吟片刻,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题外话,“王爷对白龙帮可有耳闻,怎么看?”
她问的很保守,或者说是明知故问。
赫连长澈不解的看着她,同时心中警铃大作,白龙帮他怎么可能没听过,他幼时还见过前任帮主白朝梁,白龙帮跟朝廷的那些事,暗中也听过一耳朵。
他回答的也很保守,“听过,为何问起这个?”
风珏握紧手中的茶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如实说,在这位王爷面前绕圈子耍计谋,无异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王爷既然听过,应该也知道一些关于白龙帮的风评。”
她将视线投向上首的人,定定地看着赫连长澈,眼里毫无波澜情绪,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听了无法平静。
“实不相瞒,我跟白龙帮有些恩怨,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们至今还在悬赏追杀我。”
“还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王爷,我在入行伍前,误杀了白龙帮帮主白庭善的胞弟白庭义,被追杀之际,闯入白龙帮后山,误打误撞,救出了被白龙帮囚禁在后山石牢里的贺连生贺副将。”
赫连长澈失语了,她说地风轻云淡,自己听得毛骨悚然,自己堂堂一个王爷,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如此平静说出这些话来的。
入行伍前,她约莫只有十六七岁吧,比现在的自己大不了多少,就敢只身闯白龙帮,是该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她福大命大没被白龙帮毁尸灭迹?
这些年,自己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背地里行的那些勾当,自己也摸索出了一些皮毛,只是势单力薄,实在是摸不到中心。
但很确定,白龙帮暗里是替父皇办事的。
震惊骇然之际,又品出了几分不同,难怪贺连生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是中间还有救命之恩的桥段,这就解释地通了。
本来还疑惑,以横颜跟凤梧的谨慎,不会轻易举荐什么人,却意外地暗示自己,说她跟谢临二人可堪大任。
横颜是三哥的人,贺连生是横颜的副将,他们囚禁贺连生做什么?
白龙帮的手,伸向了三哥?
赫连长澈亦是定定盯着她,眼里寒流涌动,声音已经彻底冷烈,不复先前那般温和。
“贺副将怎会在白龙帮的石牢里?”
风珏接住他眼眸里的寒意,不退缩,不畏惧,“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我也想知道,王爷过后诏贺副将问一问。”
“不过我后来琢磨了一番,觉得很蹊跷。”
赫连长澈扣紧五指,问她怎么个蹊跷法。
她快速地转动手中的茶盏,半真半假地开口,“当日跟贺副将从白龙帮后山脱险时,我忍不住好奇问了句,据他所说,他是在寻找什么人的时候遇上了山匪,然后被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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