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锥心刺骨,每每与之交谈,就大受震撼,从她说出子嗣不是大事开始,到她今日这番言论,余山被惊撼地哑口无言,甚至隐有惭愧。
她没有一句不在理,也没有一句妄议虚言,如此一比较,倒是自己太过狭隘了。
没错,自己就是明哲保身的聪明人,但这一刻,余山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聪明。
在大是大非面前,自己就是凡夫俗子,俗气得彻底,隐隐有些羞愧。
说实在的,论江湖侠义,他青山帮不孬,但在忠君爱国这一块,一直都秉承着明哲保身的宗旨。
因为惹不起,但躲得起。
或许是看出了自己的那一丝隐晦的羞愧,她又沉沉开口。
“身在其位谋其政,这一番言论,只是就我个人而言,二帮主不必入心。”
“二帮主的厚意,我何尝不明白,二帮主正是拿我当朋友,才出言相劝。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也真心不希望二帮主卷入其中,江湖之远,快意恩仇,不好么?行走江湖,不也是为民为国么?行侠仗义,不过是换了地方,换了个方式为国为民罢了。”
“再说,快意恩仇,行走江湖,也没字面上那样潇洒无羁,亦是风云际会,明争暗战,充满算计。”
“这世上,从无净土。”
她将自己闷在枕巾上,“身在其中,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风险,正是因为知晓其中厉害,所以我从没想过要将二帮主拉下水,我不希望我的任何朋友牵扯其中,哪怕是因为我,也万万莫要牵扯进来,那不仅不能帮我,反而增大了我的风险。”
“我所拥有的,本就不多,不想缺少任何一个朋友。我可以自己赌,但万万不能有我看重的人、同我来一起赌,那样我会输不起。”
“赌桌上有一个定律,越是输不起,就越是输。我若一人输了,或许还能翻盘,但若输得多了,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她又从枕巾上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余山,很肯定地说:“我若真有万一,你们不会不救我,就如同这回一样,所以,二帮主也莫要起心思了,把心思留在救我的时候吧。”
余山本来挺感动的,感动她为自己着想,听了她这最后一句话,噗嗤一声就笑了,说来说去,还是要被她算计利用。
“说到底,还是没打算放过你二帮主呀。”
风珏也笑,不过是苦笑,“那没法,放了二帮主,谁从阎王手中抢回我这惹祸精?”
余山一噎,她又拿自己的话来揶揄自己。
她趁余山还没接上话,郑重道:“长篇大论跑远了,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管是明路还是暗道,二帮主莫出面,交给我。”
余山立即皱眉,正要反驳,又被她阻了话。
“简言之,不许出面,不许多问,不许插手,但武器、银子啥的,使劲往我这里砸,绝不嫌多。”
余山很想翻个白眼给她,总是被她整的无话可说,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很气也是真的。
“你喉咙是真粗呀,要那么多武器银子作甚?”
她横眉冷眼盯着余山,出声寒凉,“作甚?难不成我这伤就这么算了?敢阴老子,背后放冷箭,老子总得还回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还之,这就是她的原则。
余山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再加上她那寒凉刺骨的声音,余山暗里有些庆幸,当初没有跟她为敌,如若不然,该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
余山将视线看向一旁的应予,那孩子正埋首捣鼓那些药材,两耳不闻这边的事,一心研制药丸子。
“你不要我出面,准备如何?跟郡王坦诚相告,然后说服他举兵白龙帮?还是说,跟他一起诓北燕的兵,借刀杀人?”
风珏不想理他,也收回视线,一字一句地提醒,“约法三章,其中之一,不许多问,这么快就忘了?怎么做,是我的事,不劳二帮主费心。”
余山:“......”
她直着脖子撑累了,将脸埋在枕头上,闷声补充,“虽说不劳二帮主费心,但还是要劳烦的,比如武器银子。”
余山无奈至极,“没说不拿给你,用不着你反复提醒,二帮主好像也没做过失言失信的事吧,咋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可信?”
她闷头嗤笑,“非也非也,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扣了扣枕角,又严肃出声,“二帮主费心的可不少,二帮主暗中可要调查清楚,确保白龙帮的人都在,不说不能有漏网之鱼,但少漏一个就少一分风险。”
“真有个别漏在外面的,不管是大鱼,还是小鱼小虾,一个都不能留,必须斩草除根,万不可手软。今日是小鱼小虾,来日可能就是大鱼巨蟒。”
余山很是赞同这话,“是这么个理,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弄干净,一时心慈手软,后患无穷一世。”
“准备和扫尾之事,那就交给二帮主了,大动干戈就交给我,彼此不干涉,分工行动,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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