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悬殊,寡不敌众,若援军未到,撤军方是上策。”唐雎再一次沉声开口。
赫连长澈定定地看着地图,不发一言,他从未想过撤出葫芦庙,这是他费尽全力才夺回来的,然后说要拱手让人,着实不甘心。
横颜跟凤梧也围过去,这是他们从没考虑过的事情,不过他们也没想到清顺台会攻不下来。
可事实摆在眼前,清顺台就是没能攻下,援军也未到,很有可能如唐雎所说,萧炎会率大军攻打葫芦庙,真到了那时,一切也就晚了。
凤梧思虑良久,忧声问,“可,过了大坡岭,后边尽是良田场镇,大军若是撤离出去,任由敌军碾压,今年的收成还保得住么?”
顿了一下,他复又低声道:“萧炎跟萧洵不同,他太过残暴疯狂,丝毫不会顾及百姓。”
跟萧洵交手多次,也算知根知底,那人德行,还算配得上他的野心。
而如今这位端王,野心远远大于才德。
唐雎也沉了眸,这境况着实不妙,心中的怒火又烧了起来,“河中府的援军,由谁所领?”
赫连长澈眼眸一跳,“裴知行,裴茂的嫡子,还有他的侄子,裴知林。”
唐雎凝眉,冷冷出声,“他倒是豁得出去,竟也舍得,就不怕有来无回么?”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赫连长澈一撩衣袍下摆,错步俯身,盯着地图上的场镇看,口中冷哼一声,“为了套住狼,他有何舍不得?再说,六万大军,他放心交给旁人么?还有谁,能比自己亲儿子亲侄子可靠?”
此话一语中的,在场的人又是一静。
紫嫣年少气盛,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憋闷,她扬声说:“从前就被他们掣肘,如今还要受他们牵制,一直憋屈,不是办法,总得破局。”
云青辞被她拽着不放,手腕都被她捏红了,也没察觉,趁着她出声的时候,悄悄抽出了自己的手腕,并暗里扯了扯紫嫣的衣袖,示意她收敛些。
紫嫣这话说地直接粗暴,但道理着实是这么个道理,这次凤梧也没阻止她,还在一旁附和,“大敌当前,还要分身防背后之人,着实不该。”
憋闷久了,新仇旧恨通通都冒上来了,都不再掩藏了,一旁的横颜、贺连生都无声赞同,就连云青辞,眼里都是跃跃欲试的流光星晖。
赫连长澈站直身,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到一直不曾开口的风珏身上,他凝眉暗思,这人今日是否过于沉寂了些。
他沉声问,“风校尉呢,意下如何?”
一时间,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风珏望过来,尤其是唐雎,那眼里神色极其复杂,幽深不可察,只能从他紧绷的嘴角看出他的探究和惊疑。
强行稳住神色,垂眸如实回话,“回禀王爷,卑职亦是此意,裴茂欺君罔上,胆大妄为,大敌当前,为一己之私,行蝇营狗苟之事,此等庸官,该下地狱。”
说到此处,她慢慢抬眸,直直望向正前方的赫连长澈,一字一句道:“为官为将者,当以百姓为先!他裴茂贵为节度使,又兼任河中府尹,高官厚禄,享尽荣华富贵,却不为百姓谋利谋生,只想着拉帮结派,此等害群之马,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她顾不上看向自己的那几个人,略微一顿,复又道:“不过,我是军中之人,行事少有连坐,至于裴茂的子侄,这些人该当如何,还需考察斟酌。忠君爱国或是为百姓谋利,他裴知行若是占一样,就不该死......”
不等风珏把话说完,紫嫣便皱眉反驳,“他怎么就不该死?如今是他领兵迟迟不来,延误战机,”约莫是情绪过于激动,紫嫣向前一步,靠近风珏,厉声说,“只此一条,他裴知行就该以死谢罪。”
“高官厚禄带给裴茂的荣华富贵,他裴知行亦有坐享其成,父债子偿,说破天,他裴知行就是该死。”
紫嫣步步紧逼,一旁的云青辞拉也拉不住。
风珏也皱了眉,脑中一晃,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本不欲跟紫嫣争执,但对方太过咄咄逼人,她亦是心有不甘,不过是一句话,怎么就惹来了这等紧逼。
“姑娘此话不假,但未免太过武断,援兵迟来是不是裴知行的本意,尚未可知,这是其一。其二,姑娘若是论父债子偿,那也当听过另一句话,祸不及家人!若是裴知行助纣为虐,跟裴茂沆瀣一气,祸害百姓,那他该死;若他坐得端行得正,从不曾伤天害理,难不成只因为他是裴茂的儿子,所以就该死吗?”
她是有心病的,曲砚当初东躲西藏,才得以偷生,在小寒山一住就是八年,至今不敢面世,就因为他是曲北鹤的儿子。
曲北鹤的冤屈一日不洗清,他曲砚就得背上跟曲北鹤一样的骂名,可曲北鹤是冤枉的,稚子更是无辜。
若是父亲不是人,子女就要承受其过,那自己又何尝躲得掉?那天下所有无辜子女,又当如何自处?
紫嫣再逼近一步,拔高声音,残酷开口,“是,因为他是裴茂的儿子,他就该死!为人子,享了裴茂带给他的荣华富贵,这就是他的命,法理就是法理,法理朝纲不容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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