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存在一个理论。
集体其实是不存在的,所有成员数超过一百以上的团体,其本质都不过是通过某种共同叙事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因为人类的认知能力具备上限,亲人,友人,熟人——这些名额的数量其实是有限的。而一旦超过了这个额度,他们就只能够依靠某种人造出来的共同叙事才进行身份认同,直到构筑成一个稳固……至少暂时稳定的集群结构。
这种叙事很常见,它们基本上通过‘找相同点’的方式来运作。用一片土地,构筑出‘同乡’的叙事,用同一个能扯上关系的古代名人,构筑出‘同宗’的叙事。用同一类体态特征,构筑出‘同族’的叙事,用同一种人为编撰出来的文化,或者切实经历过的历史,构筑成‘同胞’的叙事。
它们都是编出来的。在大多世界上,其实并不存在某种先天性的,绝对性的权威认证。能够将超过百人以上的知性个体统合成为一个群体。而它们也是必要的,因为人类难以在四面为敌的世界中独立生存,所以即便用瞎掰的方式也罢,必须找到一种手段,将复数的人类捏合在一起,并起到相互协作的效果。
它是神圣的,权威的。因为人类需要它们具备权威。它们不能够被反驳,因为若是当这叙事崩溃,则集群将变成一团散沙。凝聚在一起的群体将变成支离破碎的个体,而紧随其后将降临的,便是败亡。
在天灾面前败亡,在人祸面前败亡。在内乱之中败亡,在纷争之中败亡。
成员们都将凄惨地死掉,除非有另外一个强而有力的叙事出现,获取这些分崩离析者的认同,或者被迫认同才有可能迎来生存的曙光。而在此之前,弱小者都将泯灭,只有足够强大的个体,才有可能在这叙事崩溃之中,抓住保全性命的办法。
这一规则在很多场合下都有效——它在具备神创论的世界观中格外具备功效。
因为神祇的确存在,并且干涉着大地上的一切知性生命体的命运。任何试图将这客观存在个体无视的叙事都将成为疯人呓语,而同样的,‘诸神创造了世界,世人都是诸神的造物,子民’这一叙事将格外强韧,稳固,宛若天规地律一般具备着绝对的权威性。而一切试图指向它的挑战,都将脆弱得宛若蚍蜉撼树。
它很稳固,它稳固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知性生命体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任何相提并论,甚至具备相提并论可能性的替代品。
而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它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可辩驳地坍塌。那么,再骁勇的战士也将成为懦夫,再睿智的贤者也将沦为蠢物。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是一个能够互相协作,互相支撑的群体。而是被迫沦落到黑暗之中,孤立无援的可悲之物。
他们曾经是诸神的子民,他们相信自己死后能有归处,相信诸神会在他们迷茫时提供引导,甚至庇护。而这在过去甚至是可以验证的事实。
而现在,他们不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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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了。
天塌了不是形容字段,而是某种客观存在的事实。当天空中的漆黑裂隙崩碎,庞大而宏伟的燃烧宫殿,和那托举着它们的破碎大陆自裂隙之中跌落之时,所有能够目睹到这一可怖天象的知性个体,脑海中都呈现出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那是维林诺,是诸神所居住的天外净土。
而现在,它正坍塌,它正在不正常的永久黑暗之中,在世所未有的大结界崩塌中,它在坠下。
诸神的国度正在坠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够理解,能够辩查。但所有目击到它的人类或者精灵或者树人,都在这一刻知晓维林诺正在坠下。
它将在最晚数分钟后抵达此处,它会将瑞文戴尔连渣都不剩下地彻底抹煞。且在这一刻,没有哪怕一缕诸神的光辉正在迸发,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坠落的维林诺不会将方圆百里内的一切事物尽数湮灭焚化。
神国已坠,那么国度中的诸神,又会怎样?
比被诸神舍弃厌恶的命运降临了,那便是诸神已死,诸神的国度和秩序都已败亡。因为前者尚且可以祈求赎罪,尚且可以等待新的希望,而后者,却没有任何挽回的办法!
你们已经不再有来处,也不再有归处了。】
从此以后,你们便是孤魂野鬼。你们不再有可以祈祷的祖先,不再有超越生死的希望】
诸神已经抵达了他们的终末,而接下来,你们不会落到比它们更好的下场。】
无可辩驳的事实降临到了这里。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也随即汇集成潮,即便是全功率运作的火之戒南雅也无法压制它,因为就算是力量之戒的持有者,总是怀抱着乐观和希望的甘道夫,在这一刻的心中也充斥了绝望!
世界毁灭了——我们也要毁灭了!
可怖的共识一旦生成,便不可阻挡——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在上一刻还满怀勇气的联军在一瞬间崩溃成一团散沙。看到那原本已然危在旦夕,或许在下一刻就会将所有士气节点丢失从而彻底溃退的掠食者兽群,就此获得了反败为胜的希望。
联军正在溃退,所有的阵线都在分崩离析。许多勇敢的战士在一瞬间便被杀死,而那数头作为士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