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府,东北角,梨香院。
厢房里,薛姨妈面色幽幽,轻叹道:“没想到贾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一门两公的贾家,宁国公府被褫夺爵位,连荣国公府都受到波及,这让作为亲戚的薛姨妈不禁感到唏嘘。
宝钗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道:“西府那儿是自作孽,倒是东府这儿,有姐夫照看着,不会出什么差错,况且姐夫清除那些个刁奴,于东府而言也是好事。”
对于政事,宝钗虽然藏愚守拙,不大发表意见,但并不代表她没有看法,宁国公府已然成了定局,但荣国公府却并未陷进去。
即便里面有些龌龊,圣上也会看在北静王府的面上网开一面。
现下姐夫扫除弊端,从长远上看是一件好事,省得日后爆发出来,为时晚矣。
一侧,宝琴双手捧着螓首,略显婴儿肥的脸蛋儿透着几许娇憨之意,默默地听着薛姨妈与宝钗母女两的谈话。
薛姨妈点了点螓首,诚如宝钗所言,有王爷处置着,出不得大问题,况且这是外间的事儿,与她们妇道人家无关。
抿了抿唇,薛姨妈叹息一声,道:“就是可怜了凤丫头,操心操力的顾着这么一大家子,竟走岔了路。”
虽说凤姐儿放印子钱不合规矩,但京中有名有姓的人家大抵都会这么做,在薛姨妈看来并非是不可挽回的大错。
凤姐儿姓王,原就是娘家的人,这份亲近怎么也断不了的。
况且凤姐儿与她的遭遇颇为相似,都是一个妇道人家操持着家业,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瞧见凤姐儿撞的头破血流的,心里总不大舒服。
宝钗杏眸微转,明澈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睿智,轻声道:“凤丫头那儿,妈也不必担忧,姐夫都说了不会计较,以老太太对凤丫头的疼爱,过了这一阵子也就好了。”
荣国公府经过姐夫的一番整顿,百废待兴,正是需要有人当家做主的时候,凤姐儿的能力宝钗心知肚明,只有她能在复杂的国公府里上下调度,等过了一阵子,凤辣子还是那個凤辣子。
薛姨妈闻言轻点颔首,作为母亲,她心知自家这个女儿素来有见识,想来大差不差的。
呷了一口香茗,薛姨妈目光看向宝钗,笑问道:“我的儿,王爷待你可还好?”
宝钗闻言,丰润脸蛋儿微微一热,眉眼间透着几许娇羞之色,微垂着螓首,低声回道:“嗯,姐夫待女儿很好。”
其实,少女对此还是颇有幽怨的,姐夫待她好是好,在王府里也不曾受委屈,就是...姐夫陪她的时间很少,就这回从江南回来,都还没与她正经说过一两句话儿。
不过宝钗也明白姐夫的“苦衷”,好男儿志向高远,岂会困守与后宅,况且后宅之中,又不止她一人,姐夫刚回京,自是紧着大姐姐先。
这些小委屈的,倒是不需在薛姨妈面前抱怨,显得她无理取闹起来,不够大气。
薛姨妈闻言,心下一缓,眉眼间透着笑意,颔首道:“这就好,王爷是个性子好的人,你跟着王爷我也不担心。”
自打宝钗进了王府,薛家的日子也渐渐好转起来,日子愈发有盼头了,唯一担心的便是宝钗,直到现在还是没名没分的。
其实,薛姨妈是想问问宝钗,有没有与王爷有过肌肤之亲,只是顾着宝琴也在,倒没说这些个羞人的话儿。
说到宝琴,薛姨妈不由的偏头看了一眼,只见其一脸娇憨的模样,笑盈盈的说道:“转眼间,琴丫头也长大了,得寻好夫家了。”
宝琴闻言,玉颊微红,嗔羞道:“婶娘,您说什么哩。”
好端端的提这事作甚,自个还小哩。
薛姨妈慈爱的伸手摸了摸宝琴的脑袋,笑道:“还害羞了,女儿家早晚都要嫁人的,等你父亲上京,我与你父亲说道说道。”
宝琴芳心大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脑袋中突兀想起那道温润的身影,芳心不由的一颤。
就算是嫁人的话儿,也当有姐夫那般的气韵才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放哪儿都是通用的。
宝钗抬着莹润的杏眸,凝视着薛姨妈,眉眼间闪过一抹异色:“妈这不是打算要....”
自家的妈自家清楚,既然薛姨妈起了念头,想来是心里有了人选,而在薛姨妈接触的人当中,符合标准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哎,妈又打起了歪心思了。
不过细想一番,这对于宝琴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时,忽听到廊檐外传来同喜的声音,道:“太太,王爷过来了。”
宝钗闻言,芳心涌上一抹欣喜,只觉这道声音犹如如天籁,一双杏眸盈盈的望向屋外。
薛姨妈亦是如此,瞧见已然举步而入的少年,满面的红光,上前热切的招呼道:“王爷,您怎么过来了。”
水溶的目光瞥了一眼微垂着螓首的宝钗,温声道:“过来看看姨妈。”
“噗呲。”
薛宝琴与水溶一并从江南乘船而归,深明水溶宽和的性子,一听水溶言不由衷的话儿,不禁笑出了声儿,大着胆儿的打趣道:“姐夫是来看宝姐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