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仁师没有理会渤海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走出两仪殿。
正如李承乾所说,他必须要跟别人商量一下该怎么做,哪怕给他们的选择不多。
刚回到家中,还没等他邀请其他人上门,宇文节等人陆陆续续上门找他。
“崔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起兵?”
“用什么理由?名不正言不顺,突厥叛乱已经被灭,剩下蛮人叛乱也有将士前往。”
于永宁眼中闪过狠厉之色:“用清君侧的名义!”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满脸震惊,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于永宁。
于志宁更是毫不客气骂出声:
“大哥,你是不是傻了?清君侧?亏你想的出来。
你要不要看看陛下身边站的是谁,你要清谁?”
“当然是清……”
话说到一半,于永宁说不下去了,朝廷重官都是他们的人,李承乾的人大多在地方上。
朝堂上寥寥数人,只是七部侍郎或主事,而且这些人也不是经常见李承乾。
能够达成清君侧标准的,只有崔仁师和宇文节。
想到这些,于永宁气急败坏喊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于志宁再次呵斥出声:“做什么?能做什么?我们于氏部曲都没了,三弟他们还不知道是被俘虏还是被杀。
没有土地、没有部曲,你拿什么造反,靠长安城内那百来个护卫、仆从吗?”
“什么都不做,你来此作甚,不如直接向陛下投降。”
“我来此是想问问崔侍郎,陛下所说是真是假?”
“什么东西是真是假?”
“问你了吗?有你什么事?”
“我是你大哥,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大哥?……”
“砰!”
话未说完,崔仁师重重拍了下桌子:
“要不要你们两兄弟先打一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争吵!”
说罢,崔仁师目光移向于志宁:
“你想问什么?”
“陛下说晋王带着陇右道的世家大族去灭西突厥,此事是真是假?”
“从侯君集的军报上看很有可能是真的,此次损失最重的是各族部曲和突厥兵。
跟随晋王造反的安西军大多都被安排在各个城池,并没有参与决战。”
于志宁微微点头:“如此说来,晋王造反也只是为了让阿史那贺鲁与世家大族相信。
可是各世家部曲加上突厥兵,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打败。”
“用了火药!你也不要问什么是火药,因为我也不知道。
造反就不用想了,师出无名!”
闻言,宇文节狐疑开口:“晋王的理由就不错,何以不能用?”
崔仁师闭上眼睛,语气中满是苦涩:
“太宗陛下薨逝之前,诸皇子公主都在身边,满朝文武也在身边。
晋王不在长安,可以用这個理由,吾等却不行。
不管用什么名义造反,都需要太宗皇帝的子嗣继位,魏王不想要皇位,吾等哪有人选?”
“呵呵呵……”
宇文节也是笑出声,只是这笑声充满挫败: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我们自己没注意到。
看似给我们选择,其实没有任何选择。
造反?刺杀?王敬直、杜荷、房俊、萧锐这些驸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长安,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防备有人造反?
哪怕没有这些人,长安周边的城池全是宗室守着。
还有江南士族,特别是江南东道那些人,他们本就没有土地,根本不会和我们一条心。”
宇文节也不想参与进去了,他家是从他曾祖任北周宕州刺史时开始发迹,他的族人都在陇右道宕州。
他没有收到宕州的消息,足以说明他家也被李承乾坑去灭西突厥,以后很有可能定居西突厥之地。
崔仁师看了眼宇文节,明白他心中所想,他最想问的是山东士族的意见,他们现在才跟他一条心。
“郑少卿,你觉得呢?你们荥阳郑氏有什么想法?”
郑休远摇了摇头:“造反别想了,同安郡公也是荥阳郑氏,他现在也在陇右,若真灭了西突厥,他这爵位说不定又得变一变。
有这位族叔在,郑氏不可能造反,也造不了。
最重要我那姐夫告诉我一件事,你们听完再做决定!”
“你姐夫是谁?”
“上官庭芝,他还没出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父亲。
贞观年间的弘文馆直士,东宫中舍人,现在的秘书少监上官仪。
他曾说过一句话,各地道观道士都在乡野之地教民。
退役府兵也安排回村,这些府兵回村之前,都会让他们学如何写信。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有所动作,陛下会立刻知道,全天下的道士和退役府兵会瞬间变成陛下探子。
敢问诸位,在这种情况下,有机会造反成功吗?”
“不可能!”
于永宁大喝一声:“陛下既然准备的万无一失,何不直接开启变法,要搞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