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元元接着道:“奴婢吃不饱饭就会发脾气,其他的百姓也是。发了脾气就闹事,一闹事就起祸乱,朝廷又得养兵去剿匪,养兵就要吃粮食,朝廷就要增收更多的税,吃不饱肚子百姓就会更多。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杨坚闻言皱了皱眉,这个道理被肖元元一说马上就清楚了,忧心道:“你以为此局如何解?”
肖元元认真的解释道:“这便要做生意了!朝廷收上来的四千斤根本吃不完,顶多吃个一千斤,剩下的就在仓库里烂掉,白白浪费了。
不如就将库里剩下的那两千多斤放到市面上卖掉,国库里的粮食流到民间,等于民间有八千斤的稻米在卖,那民间的粮食就够分了呀,粮价也会跌下来。
百姓吃饱了,人心安定,养兵只管守边关,不用自己人打自己人,多好!”
杨坚倒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柳述,又看向肖元元,道:“这倒是可行啊!”
肖元元又接着道:“粮食,只是小小的一桩,赚不了什么钱。
我在异世那边,之所以农民不用缴税,是因为别的地方可以赚钱。
比如整个国家盐业、矿产(水资源也属于矿产)、钱庄、物流,都是朝廷在控制的。
这些与民生息息相关的,都是赚钱的大宗。
其实赚钱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通过控制这些行业,就能就控制整个天下。”杨坚咽了半口气,声音有些激动,问道:“如何控制天下?”
肖元元打着手势,讲解道:“比方说,一地遭了洪灾,若是任凭当地商户囤积居奇,粮食的价格必定高的出奇。
所以,遭灾的百姓三成是被水淹死的,七成是水灾之后被饿死的。活着的人为了不被饿死,只能朝远处逃荒,便又是一场动乱。
可若是朝廷掌控着粮价,迅速从周边调粮过去,到时候就算粮价比以往高上两倍,百姓也到不了吃不起的地步。
这只是对内,还有对外,就拿吐谷浑来说,如今肖氏商行货物占了吐谷浑一半的市场,其中食盐足足占了八成,万一……万一有一天吐谷浑不老实,别得都不用动,直接掐断这食盐一条钱,他们的老百姓就没有盐吃了。”
杨坚惊了一惊,道:“怪不得,怪不得去年慕容伏允对朕如此无礼,却厚着脸皮到公主府赔罪……”
肖元元点了点头,道:“若是把这一套也用着突厥身上、用在西域身上、用在高句丽身上,还怕他们不老实么!
奴婢早就说过,凡是军队到不了地方,就把商队开过去,一样的攻城掠地,一样的让他们——俯首称臣。”
杨坚怔了半晌,终是犹豫着开口道:“盐业、粮行、铁矿、还有你所说的什么……钱庄、物流,这些大都是你肖氏商行所经营的生意——”
肖元元点了点头,道:“所以,奴婢才会说,若是换作奴婢坐在陛下的位子上,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把商行归于已有。”
“你……”杨坚犹豫道:“你为何要与朕说这些?你难道不怕朕知道了商行的重要之处,对你下手么?”
肖元元微微笑着开口道:“奴婢时常说陛下仁厚,不是在奉迎上意,而是出自于真心。陛下确实是因为顾及公主和百姓的生计,才对奴婢一再纵容的,对么?”
肖元元的话似是触及了杨坚心中的一丝柔软,杨坚心中微微有些颤动,莫名的鼻间一阵酸涩,道:“若是丽华能懂,朕何至于到如今的田地。”
肖元元认真道:“奴婢承蒙圣恩,才走到如今的地步,可是……未来的天子未必如陛下这般英明仁爱。”
杨坚眸色一凛,道:“你是说太子?”
肖元元摇了摇头,道:“不止是太子,无论是谁继位,只要他心里不顾及公主,对奴婢就自然没那么多的耐心。
所以,商行收归朝廷是迟早的事,与其将来奴婢被迫交出商行,甚至为此获罪,不如主动交于陛下,起码陛下仁爱,不会亏待奴婢。”
杨坚细细盯着肖元元,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真正的意图来,却什么也看不出来,缓了一缓,问道:“你舍得么?”
肖元元垂眼笑道:“陛下接手商行,必定不会伤害商行中现有的伙计,只要能将动荡降至最低,那商行就当是给公主的骋礼了。”
杨坚突然失笑:“真是好大的口气!”
肖元元也低头笑着赔罪道:“陛下说的对,是奴婢放肆了。”
杨坚摇了摇头,道:“不对——朕差点被你绕过去。”
肖元元眼睛眨了眨,问道:“怎么了?”
杨坚一脸质问地看向肖元元,正声道:“方才你说得好听,说要把商行献于朝廷,可朝廷中何人能代替你来管呀?
朕即便收下这商行,也只能收下一个空架子,根本达不到你说的那种效果。”
肖元元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那奴婢就再替陛下管几年,等陛下找到了合适的人,再收下这商行也不迟。
反正奴婢不急,陛下只要知道肖氏商行迟早归于朝廷,就可以了!”
杨坚一脸好笑地看向肖元元,道:“你原是这个目的!什么献于朝廷只是一个说法,你无非是想让朕护佑你的商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