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述仰头看着乐平公主,踟蹰道:“恕臣直言,陛下维护杨素已然失了人心,太子殿下之所以非要将杨素赶出朝堂,也是在为陛下纠正过错。
《孝经》有言: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父亲能有敢对自己直言规劝、及时忠告的儿子,就不会犯大过错而披上不义的罪名。)
由此推彼,太子此行乃大忠大孝之举,若陛下当真不懂太子之心,述身为臣子又有什么办法呢?”
乐平公主眸色黯了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可这个道理有几人看得明白?你们以为的大忠大孝,在外人看来,你们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忤逆不孝。”
柳述犹豫了一下,问道:“公主,您向不涉政事,今日为何要插手其中呢?”
乐平公主回道:“本宫只是来传话的。父皇与太子父子相争,真正忧心的是母亲。”
柳述舒了一口气,回道:“也是,如果说这世上谁最不愿意看到陛下与太子失和,那必然是皇后娘娘。”
乐平公主微微叹了一声,道:“奈何母亲她也不能干涉政事,所以才让本宫召了你来。好歹咱们是一家人,说话也不用太过忌讳。”
柳述闻言,连忙拱手施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慈母之心,臣心中感佩。今日之言便由臣向太子转达,公主放心。”
乐平公主笑着松了一口气,道:“幸而妹婿聪敏仁孝,不然本宫今日可就白忙活了。”
柳述也笑着回道:“公主过奖了,公主孝心可表天地,我们这些小辈心里都是知道的。”
乐平公主冲着柳述点了点头,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柳述收敛的笑容,又换作一脸正色,歉意道:“今日之事,臣还是要代五公主向您赔罪。五公主将您送的脂粉……扔了,说到底是五公主对长姊不敬,还望公主殿下不要怪罪她。”
乐平公主摆了摆手,道:“妹婿不用介意,小妹自小受父亲母亲宠溺,难免性子骄纵些,本宫这个当阿姊的计较什么!
阿五她本性不坏,心思也简单,说来本宫倒是要拜托妹婿你,要多多体谅她一些。”
柳述听罢,心下里对乐平公主十分的感佩,无论乐平公主身份如何,行事如何。单论她这个家中长姊架势,可是摆得十分端正。
柳述连忙回道:“是,臣记下了。”
该说得话已经说完,白鹭子开始赶柳述回去了,白鹭子上前,向着乐平公行了一礼,道:“禀公主,晚膳已准备停当,可要用膳?”
乐平公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呀——天色已然这么晚了,正好赶上,妹婿在我宫中用膳吧!”
柳述作为乐平公主的妹夫,自然不好与乐平公主单独用膳的,听见乐平公主邀请,连忙站了起来,拜辞道:“臣宫还有事,不能陪公主用膳,就不打扰了!”
乐平公主点了点头,道:“这样啊,那本宫改日再请妹婿用膳,带上小阿五。”
“臣遵命!”柳述又拜了拜,告辞而去。
柳述走后,乐平公主慢慢放松了下来,白鹭子道:“这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公主可松下一口气了?”
乐平公主微微睁开双眼,道:“哪有那么简单,柳述与我一样,也只是个传话的。最终做决策的人是高颎。”
白鹭子顿了顿,道:“怪不得公主您三番五次地提到皇后娘娘,只是奴婢听柳驸马那些话,太子殿下那边为了除去越国公,已经忙了那么久,怕是不肯就此罢休啊!”
乐平公主勾唇笑了笑,道:“柳述其人,为人刚正,不懂变通。太子与高颎推他出来,就是让他当砍刀的。这刀是收是放,最终的决定的还是太子和高颎。
柳述他只要把本宫的话传到高颎那里就好,至于他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
肖元元在外地晃悠了十几天,终于回到了江都城。听到园里管家的回话,便转身去向总管府,一刻也没停。
看到晋王,相互见礼之后,晋王将物流的通关文书交予了肖元元,肖元元自然喜不自胜。
“看你那开心的样子,这物流当真能赚钱?”晋王问道。
肖元元正沉浸在自己设想之中,摩挲着通关文书,头也不抬地回道:“当然,要想富,先开路嘛!”
晋王眸色深深,心下一片低沉,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杨坚信中那三个字:“必杀之……”
其实只要把肖元元收为己有,也可以不杀她的。
可晋王心中明白,想要完全掌控肖元元,是绝对不可能的。
难道真的要杀了肖元元么?
肖元元合上通关文书,顿时觉得气氛有异,抬头看向晋王,关切地问道:“殿下看起来脸色不好,可是王妃不在,殿下没有照顾好自己?”
晋王心虚地别开眼,道:“本王还好。”
肖元元心里一阵别扭,总觉得哪里有对,又道:“王妃最近可有传信过来……呃——公主有信过来么?”
乐平公主?晋王愣了愣,阿姊能不能收服肖元元呢?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晋王便自行否定掉了,肖元元薄情少爱,若是真会为情所困,根本不会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