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是走私商的女儿,此时她坐在黄包车上,手里拿着两只皮箱,里面装的是六百支奎宁。
奎宁是一种药品,对治疗疟疾有奇效,价格也相当的贵。
李念手里紧紧攥着皮箱的把手,对她来说,这里面不仅装着药品,更是装着同志们的命。
一想到她带给组织的六百支药品,能够救上百人性命,李念心里十分高兴。
她的内心不仅高兴,还十分火热。
每次和‘长江’同志的接头,都是让她无比沸腾。
只要看到自己的同志,李念就知道,她不是在孤军奋战。
地下工作者是孤独的,工作环境十分复杂,李念常常要伪装自己,时刻保持警惕。
只有在和同志接头时,她才能放下心防,露出真心的笑容。
哪怕说不上一句话,李念只要看一看同志的身影,就心感满足。
李念十分期盼这次的接头,因为她要带给组织一个惊人的消息。
她的父亲从洋人手中得到了一盒消炎药,是刚研发出的特效药,效果非常神奇!
这个药的效果比磺胺好,还没有副作用,只是有个别人会出现过敏现象。
但和它的药效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
带来这消炎药的洋人说,伤口感染者,只需打一针便可救命。
但这个消炎药还在临床试验中,没有大量投入生产。
李念的父亲也是偶然得到了一盒。
“小姐,电车站台到了。”黄包车夫停下了脚步,拿起围在脖颈处的土布擦了擦汗。
李念付了车钱下了车,她提着两只皮箱子,十分吃力。
但李念不敢放在脚下,只能笨拙的提着。
等下上了电车,她会和‘长江’在车上接头,长江会在两站后下车,并提走皮箱。
法租界的电车是十分拥挤的,等候的乘客众多。
李念提着皮箱,也不知自己能不能顺利上车。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挤上去。
因为‘长江’同志就在下一站等候。
在电车交接药品,实际上是很不明智的,因为会出现太多不确定因素。
但上一个接头地点刚被特高课一扫而空。
上海地下组织还没来得及建立新的联络站,眼下,只能用这个笨办法。
毕竟电车上十分拥挤,大多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谁也不闲着没事干去观察别人。
行人提着皮箱乘车,再正常不过了,不会影响别人的注意。
‘叮叮当......’
电车来了。
李念怀里抱着一只皮箱,手上拎着一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挤上了车。
她一步一步挪到了靠窗的位置。
……
赵辉戴着黑色帽子,身穿藏青色长衫,他坐在离站台不远处的一处茶摊上。
这处茶摊位于交叉口,视野开阔,便于观察。
赵辉点了最便宜的大碗碎末茶,一边看报一边喝茶,用眼角注视着周围。
他表面上是中药房的账房,实际上是潜伏在上海的地下党。
代号‘长江’。
他的上线叫吴岳,代号‘深海’,在法租界经营一家叫荣康的药房。
这个药房首要任务是为苏北新四军采购药品,尤其是市场紧缺比较贵重的药品,同时,也是个十分重要的联络点。
吴岳为了让荣康药房顺利经营下去,还利用潜伏在76号的眼线,拉了两三个汉奸入股。
每季度按股份给他们分红利。
这时候的生产业兴旺得很,有几十种紧俏药,荣康药房一经开业生意就十分红火。
有76号的汉奸罩着,也无人敢来找事。
给完汉奸分红,荣康药房每季度还有不少结余,用来做活动经费。
赵辉所在的中药房,和荣康药房就隔一条小马路,这条路十分狭窄昏暗。
平日里,只有街坊从中走过。
赵辉拿到了药,会在夜里,四下无人之际,穿过小马路,敲响荣康药房的后门,和吴岳进行交接。
吴岳拿到了药,会有人从专线将药运出上海。
……
在茶摊斜对面,是一排沿街商铺,有单开间、双开间和多开间,大多是上下两层和假三层阁楼。
张四毛站在楼上,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观察着坐在露天茶摊上的赵辉。
“确定是这个人吗?”张四毛问。
洪浩押着一个满脸淤青的年轻男人上前,年轻男人飞快的看了一眼,“张队长,就是他,红党的‘长江’。”
张四毛原本是76号胡鹤年手底下的一个行动小组组长,随着胡鹤年水涨船高升为处长,他也跟着沾光当了队长。
他是一个爱惜羽毛并且擅长思考的人,脑子聪明又灵光,但并不显露分毫。
宁愿被胡鹤年指着鼻子骂废物,也从不会不打报告就行动。
虽然屡次错过了战机,但他走一步报告一步的风格,也让胡鹤年用的放心。
胡鹤年觉得他是个憨直又忠心的,把他当心腹培养。
“他平时喜欢喝茶看报吗?”张四毛捏着年轻男人的下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