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齐心协力,互相帮忙,每个人缝了四五天的口粮。
仅有的三个水壶,跨在范殿元和栓柱身上。
范殿元将户籍证明贴身藏好,把缝有银圆的布条,分给几人,大家绑在肚子上。
剩下的粮食、被褥和家当,都带不走了,范殿元喊来了几个同村的人,给分走了。
范殿元抱着留成,范王氏牵着玉蓉,陈安拉着星星。
栓柱牵着留保,花枝抱着铃铛。
几个人,身上鼓鼓囊囊的,手上没拿一件包袱,眼神充满迷茫,朝火车站走去。
火车站的喇叭放着广播:
[陇海铁路局联合公告,为了抗战大业,为了战时铁路管制,为了防嫌防特,难民必须在当地火车站,经过登记,验明身份,才能免费乘坐火车,有无视本规定,擅自乘车和扒车者...]
广播中的登记和验明身份,就是经过灾民排队经过车站大厅,检验员在灾民手上盖了章。
由于人太多,检验员根本就不抬头,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麻木地盖章。
几个人身上没有行李,举着盖过章的右手,在人挤人中,成功登上火车。
上了火车,几个人占了个地方,围成一团。
他们站在火车上,看着排队过检的人群。
警察残暴的丢掉他们手中的行囊包袱,这里面,或许也有粮食。
不想丢掉行李的灾民,沿着火车轨道前行,伏在枯草丛里,等到夜晚降临。
这时候的火车,行驶到某些地方,一般都会停下,等待发车的指令。
当火车停下时,等候多时的灾民,一窝蜂的跳上火车。
他们孱弱的身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每个人的眼睛迸发出对活的希望。
离开这里,尽快离开这里,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这个一路向西的火车,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们坚信,只要登上火车,就能摆脱悲惨的命运,到没有战乱和饥饿的城市去。
扒火车的人太多,铁警根本就管不过来,哪怕把哨子吹破,都没用。
陈安靠在窗边,伸手帮助一个又一个扒火车的人,托举着让他们上去。
灾民们接踵而至,喧杂的环境,夹杂着小孩喊爹喊娘的声音,人群里被冲散的,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这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轰隆隆’
火车响了,昭示着列车要开了。
人们更加不顾一切的爬上火车。
火车开动,抓不紧的人掉了下去,来不及躲避的人,被火车卷到轨道里。
“老天爷呀,我带着留保和铃铛,扒火车是真没可能,”花枝死死抱住两个孩子,靠在角落里,看着陈安道:“安妮儿,你没有坑我呀。”
陈安:“就算你带着两个孩子扒上火车,车顶上四面漏风,这一路上,能人的手冻掉,火车晃荡晃荡的,能给孩子晃掉,到时候,你咋办呀?”
花枝重重的点头:“安妮儿,你读过书,你懂道理,俺以后,就听你的。”
对于以后听不听她的,陈安不在乎,这会儿听,就行了。
火车呜呜叫跑了起来。
就算在车厢里待着,也冻得不轻,几个人互相挨着取暖。
吃着米糕干粮,喝着凉水,陈安的身体冷,肚子更不舒服。
但不吃,那个饿劲儿,让人更难受。
她如今明白一个道理。
啥叫尊严?
人填饱了肚子,穿上了厚实的衣服,才有心思搞一搞尊严。
饿的前胸贴后背,冻得哆嗦颤抖。
还讲啥尊严,连人性都快没了。
当火车驶过了潼关,陈安对大家说:“过了潼关,咱们就进到陕西的地界了,等到了西安,咱们就下车。”
这条车的终点站是宝鸡,陈安不打算坐那么久的火车。
陈安想着,他们在陕西,人生地不熟的,西安是大市,大城市外来人口多,比较好讨生活。
火车走走停停,行驶了一天一夜,到达了西安。
到达西安火车站的时候,陈安松了口气。
再过十几天,三百万老百姓,走着或者乘火车,进到陕西境内。
有了这几百万的灾民,当地政府愁的不轻,派兵镇守潼关,不叫拉着灾民的火车进入。
前往陕西的灾民,只能摸黑偷溜进陕西,还要冒着被枪打死的风险。
...
西安火车站,是一座歇山式大屋顶,仿古式建筑,大气磅礴,庄重肃穆。
范王氏、玉蓉、花枝和栓柱牵着孩子不敢乱看,紧紧跟着范殿元。
星星挽着陈安的胳膊。
几个人相互搀扶,出了火车站,走在西安的大街上。
他们看到巍峨壮观的西安城墙和城门楼。
花枝问:“这城墙,怕是炮弹都炸不毁吧?”
星星说:“这城墙像铜墙铁壁,肯定炸不毁。”
留成饿的哇哇大哭,范殿元发愁,问陈安:“安妮儿,咱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难民,哪个店家都不叫咱进去,咋办呀?”
陈安:“别急,没有拿着钱花不出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