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感觉到他目光里的愤怒,却别开了眼神, “一是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老让你花钱,再一个是,我整天干活,戴这么稀罕贵重的东西浪费。”
他看出孙秀文不高兴了,但还是拿定主意,执意把围巾塞回了孙秀文手上。
孙秀文气的青筋狂跳,“你啥意思啊你,都说好的,你故意气我是不?”
铁牛扯扯嘴笑的很勉强,“孙知青,真的谢谢,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知道你是拿我当好哥们,才对我这么好,在我心里你也是最好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你就是不送我围巾,我也一样珍惜咱俩的兄弟情分。”
虽然他总跟知青们在一块,但他也很清楚自己跟知青们本质上是不一样的,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用城里人的难听话来说就是个乡下泥腿子。
他一个乡下人,从前一直和黄土地打交道,以后的人生……大概也会是这样的宿命,农民当然是怎么朴实怎么来,这也是爸妈言传身教的,他有什么资格学知青们赶时髦,那条围巾就十多块钱,顶自己家卖多少草药和鸡蛋了,更何况孙秀文最近一直嚷嚷着手里快没钱了,他不该要这份礼物。
想到这,他不由得又懊恼,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了,难道总和孙秀文以及这些新潮的知青在一块待久了,连思想都转变了,慢慢也跟着飘了,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孙秀文和王知青他们以后回城都是要上大学,或者进厂参加工作的,他们未来是大学生,是体体面面的工人。
而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个乡下小子。
铁牛灰心地想着。
“你不要,就拉倒了!我不强迫你!”孙秀文死死地握着围巾,脸色气的涨红。
要知道这围巾一条可不便宜,他自己最近手里没多少钱了也是省吃俭用,就想着趁来县里一趟给铁牛买个像样的礼物,谁知人家根本不领情!
不领情也就算了,这还当着宋宵和王圆圆的面把围巾退给他了。
孙秀文瞬间感觉被落了面子,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夹杂着,像是心酸又像是委屈似的。
反正,他当场撂了狠话,“这么好的围巾,你当我送不出去吗,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
“孙、孙知青……”铁牛无措地看着他,落寞的眼神里,闪过一瞬的无辜。
这咋还发上火了呢?王圆圆和宋宵齐齐不知道该说啥好。
在王圆圆看来,这事儿没有对错,还是两人沟通出了问题,铁牛她很了解,这是个善良的小伙子,凡事替人着想,至于孙秀文,一看就是被落了面子恼羞成怒了。
正当她想说点啥,一道突兀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哟哟哟,孙知青,你们也在这儿啊!”
郭振兴俩手插着口袋晃悠过来。
这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坐班车回去,等赶到村里正好天擦黑,所以他跟周桂兰也来了汽车站。
俩人到了汽车站附近原本还是手挽手,觉得县城这边不大可能遇到熟人。
谁知道刚走到汽车站门口,就看见几张熟悉的脸,他俩瞬间散开远远的,并且一前一后走进来,伪装成互不相干的样子。
这时候郭振兴先来一步,周桂兰还在不远处躲着呢。
王圆圆一看见郭振兴,立马厌恶地转身走到一边去,宋宵淡淡瞥了郭振兴一眼,也跟着她到另一边。
孙秀文这时候也没啥心思搭理郭振兴,再加上平时关系就不怎么样,他连话都没接。
郭振兴啧啧两声,走上前抽走孙秀文怀里的新围巾,“你刚说送人,送我呗?我正好还缺条围巾。”
孙秀文深深地盯着铁牛,口气发硬地说:“行,送你了。”
“哈哈?真的?那我可就拿走了啊,这围巾看起来可不便宜呢,谢了谢了。”郭振兴把围巾展开,左看右看的。
铁牛急得低吼:“孙知青!”
孙秀文冷笑:“我对你的好你既然都不在乎,那把它送给别人也无所谓。”
至少他的真诚不会被辜负了。
铁牛连忙走上前,恳切地说:“你别这样孙知青,围巾你留着戴,你身上钱紧张……”
没等他说完,孙秀文扯扯嘴打断,“再紧张,一条围巾还是送的起的。”
郭振兴:“你俩这是唱的哪出啊?一个要送,一个不收?哈哈哈,那可是便宜我了,孙知青,谢了啊!”
“嗯。”孙秀文摆摆手,故作洒脱地说;“纯羊毛的,不怕你笑话,里头还有一丝可笑的心意,你可得收好了。”
铁牛听了这话,再看孙秀文一脸嘲弄的表情,心头瞬间就像被利器击中了似的,钝钝的,难受极了。
“得嘞,我肯定爱惜着戴。”郭振兴顺手就把围巾叠起来,一边说:“下次再有这好事儿别忘了喊我啊,哥们虽然不缺围巾吧,新围巾我还是乐意要的,你给铁牛,他能懂什么呀?他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么,他一个农民,还戴啥围巾,白瞎你这好东西。”
这话十分刺耳,孙秀文皱了下眉头,不过却忍着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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