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独坐案牍前,拿笔的手微微颤抖。
面色黯然,一脸阴沉宛如黑暗里的深渊,深邃的眼眸里透露出无限的愤怒。自从亲政以来,日夜时刻不能松懈,元家世代从军,战功立了无数,在周国人民的心中远比他这个皇帝高多了。
坐在这个位子,就不得不忌惮。
左肩的镇痛阵阵传来,如刀在肩膀上割裂一般,使劲往肉里钻。
他眉头紧锁,努力克制着痛:“拿一颗过来!”
“陛下,不可呀,不能再吃了!”
“拿吧!”
洪公公从里屋里捧出一个精致银制盒子,取出一粒药完,递给皇帝,喝了一口水吞下。
片刻后,左肩痛稍有缓解,于是就坐在案牍前,对着一张新打开的黄色锦缎,拧眉沉思。
瞬间提笔,蘸墨,奋笔疾书,一蹴而就。
皇帝终下旨了。
元继在阴暗逼仄的牢房里,听着洪公公,尖声细气一字一顿的念着皇帝的圣旨。
圣旨:
圣上隆恩,赦免元继死罪,但活罪难逃,降为七品,仍在军中走动。
元霄元元帅,教子无方,军纪涣散,至虎符失窃,被盗用,遍关大捷,固功过相抵,降为三品中令军,不得外出行走。
元恂一回头见叶小蝶站在不远正看他俩,想到长乐刚才的话,不觉心动,脸颊浮上绯红。
长乐见叶小蝶过来,下意识瞅了眼皇兄,眸里全是深情,醋意地嘟着嘴。
“今天多亏你了,我听长乐说了!你要……”什么赏赐,咽下后半句话,觉得不妥,转而说道:“多谢你!”
“不用,举手之劳。”叶小蝶淡淡一笑。
“皇兄为啥这么客气,赏她一些金银财物即可,或者等老祖宗醒了,自然也是要赏她的,为啥……”
元恂打断长乐的无理,拍了下长乐的脑门。
说道:“不可任性!你应该称呼她叶……聂姐姐才是!”
元恂瞪着长乐用眼神示意她,知礼懂礼。
长乐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倔强地说道:“我才是皇兄亲妹妹,皇兄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呢?今天我也是出了力的!”
长乐翻着白眼,眼珠子的流地转,又是恼,又是气,一跺脚,说道:“怎么不见皇兄夸我呢?”
元恂的手重重地搭在长乐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缓和一下语气,安慰道:“好了,长乐今天也非常出色的”顿了顿,看着长乐的小圆脸,甚是可爱,打趣道:“要不皇兄再给你扎个纸鸢?”
长乐一听这样敷衍之言,想起两年前皇兄就是这样,说自己还小,和元继不合适,如今还这样,不觉又添了酸意,怒气道:“讨厌皇兄!”
随即转身怒目瞪着叶小蝶,走过去,胳膊肘特意撞了一下叶小蝶之后,拔腿就跑。不然皇兄又叨叨她不懂事,耳朵都起茧子了。
突然的撞击,叶小蝶躲闪不及,差点摔倒,元恂一伸手拉住了。
这一拉就撞到元恂的怀里。叶小蝶抬眼看了眼元恂,心里怦然一动,忽又低下头,退后一步。
方缓缓开口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兄妹关系很僵呢?”叶小蝶疑惑。
元恂看着长乐一蹦一跳的背影,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长乐也算是我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比其他人近一些。”
长乐回头看着两人,会然一笑,跨出了门槛。
“元继应该已经放出来了,今晚洪公公就到元家传圣旨了!”
“噢!好事!”叶小蝶淡然一笑。
元家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这件事总算结束了,元家没有被灭门。
——
夜幕降临,星空见显。
元继从法场下来,直接被皇帝传唤到永馨殿。
永馨殿是先皇后的居所,也是皇后离世的地方。皇后离世后,群臣多次上书进谏,建新宫立新后,可是都被皇帝冷漠拒绝。几次之后,也就没人再提立后之事。
直到现在宫里只有嫔妃再无皇后。
皇帝除去上朝,大都在永馨殿办公,安寝。
元继默然跪在案牍前,等候皇帝的训诫。
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元继进来之前刚吃一颗棕色酸枣颗粒大小的丸药,可是头疼毛病这次丝毫没有缓解。
胳膊支颐在案牍上指腹使劲揉着太阳玄,努力克制胸膛的烦闷,抬眉看了眼跪着的元继,紧皱峨眉,淡漠的说道:
“既然已经免罪,你就不用再跪了!”
瞟了眼立在一旁的洪公公,吩咐道:“给爱卿,赐座!”
洪公公转头躬身轻轻走出,吩咐两人搬进一案一座,安置好后,又安静地立在一旁,仿佛不存在一样。
元继深知皇帝的秉性,越是这样的不动声色奖赏,越是说明有事发生,自己也就越该谨慎小心,听后吩咐,小心应对。
“为什么不进宫禀报,就擅自盗用虎符调用军队?”皇帝冷冷地问。
元继一听,又要起身谢罪。
皇帝不耐烦,一个免了的手势,不耐烦道:“好了!你不必请罪,有话直接说?要是问罪,杀你一万次都不够。”说完叹了一口气,“少给我抖机灵来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