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便如此对我师尊?”褚朝昭听到这里,戾从心来。
善良仁慈有错吗?没有错!
所谓菩萨低眉,金刚怒目,皆是慈悲[1],可错就错在,他们不该将师尊的仁慈当做好拿捏的底气。
江渡轻笑:“小师妹不必生气,尊者之所以是尊者,可不是谁都能冒犯的。平日里其他事,尊者无欲无求,从不放在心上,他人诋毁谩骂,称赞颂歌,他皆不在意,只求问心无愧,行自己的道。可这一次不同。”
褚朝昭道:“因为涉及魔?”
其他人摇头,齐声道:“因为涉及你啊。”
大殿之上,争论不休,闻清羽一如既往耐心听完所有人的观点,直到有人越说越起劲,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褚朝昭他们分明就是勾结魔的奸细,要我说就该抓起来游行示众,千刀万剐都不足泄民愤!”
骤然间,周遭温度冷下来,气压低沉。
在场瞬间跪了一地,众人呼吸急促,俯首在地颤抖着,说不出一句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紧紧捏住,快要窒息过去。
心脏的咚咚声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殿里此起彼伏,有人颤抖着手伸出来,想要求饶,可是刚张口,大口血吐了出来。
在场只有修为高的宗主稍微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
闻显允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地上跪着的密密麻麻的一片,见他们即便痛到吐血,都不敢倒下的样子,心底就是一阵爽,但是余光触及自家师兄从未有过的神色,他闭上嘴,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
他,还是闭嘴吧。
闻清羽看着他们那模样,却是轻笑一声:“诸位如何行此大礼?”
众人:……
“想必也是知晓自己对几个孩子所说之话,太过激进了。是吗?”
众人连连点头:……
“本座私以为,四个孩子不过是救自己的救命恩人,况且那魔从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来云洲寻人的,神明以己身为代价,才换得天下万年太平,当年牺牲那么多人,也只是换得了天下太平几千年,诸位应该不想多生事端吧?诸位觉得呢?”
周围愈发压抑下来,不少人没忍住一口血吐出来,险些晕在地上。
众人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能不能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啊!
闻显允:首先我师兄并未动手,其次,不这样,你们能好好听人说话?该!
“若他日,魔族来犯,本座定然亲自上战场,除魔卫道!至于那四个孩子有没有勾结魔,本座做担保,诸位总说本座乃是云洲尊者,是要成神的,那本座的话便是云洲法旨,诸位还有异议?”
话落,周遭更冷了几分,众人摇摇欲坠。
他们能怎么办,都这样了,都要死了,还敢有什么异议?
他们再傻,也知道这次真是触到尊者逆鳞了啊!
之前的话,他们收回,这位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今日之事就此揭过,若他日再有如此,便不是这般轻易了。”
闻清羽收了威压,众人像是干涸已久的鱼回到了水里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不敢有半分放肆,全都是心有余悸。
闻显允嘴角都快飞上天了,还极力克制着。
不曾想他家师兄还有这一面呢。
不过,都是他们该的!
此前,该说的话他都说尽了,嘴都说干了,就是不听。
光是那几个孩子当初在九火之境和叶家救了那么多宗门弟子,救了满城百姓这一事,就足以证明几个孩子不过是赤子之心,他们反对没错,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将四个孩子以前所有的牺牲一笔抹去,甚至扬言要他们以死谢罪,千刀万剐。这不是找死吗?
还逼宫呢?这下好了吧,险些给自己逼死。
江渡讲完,几个少年都捧腹大笑,称赞尊者霸气,可是褚朝昭却鼻子发酸,这是她师尊第一次以修为强权压人。
是为她。
她又如何不知?
褚朝昭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变强的强烈想法。
她要变得更强,强到任何人都不敢质疑她,不敢再以她家师尊慈悲,试图去拿捏逼迫她师尊。
她师尊不狠,那她狠,狠到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万分忌惮,不敢再如今日这般造次。
她师尊不用变,只要永远做那个他想做的,无欲无求也好,慈悲为怀也好,剩下的交给她来!
*
夜幕拉下,皓月皎皎。
褚朝昭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看星星,身侧骤然有金莲流转,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坐于身侧。
那人顺着她的视线看上去,露出有着流畅线条的下颌线,唇红齿白,侧脸如一方寒玉,又如那雪山之巅的雪莲,干净无瑕。
那双死寂的眸子映着漫天星辰,恹恹的,却远不如看身侧的她来的鲜活。
“你怎么来了?”褚朝昭转头看向他,“不是不出春山?”
“上次我不也出了?”君祈衍看她撑着下巴,长睫如蝶翼般在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双眸乌黑发亮,甚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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