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白颤颤巍巍爬起来,跪在那里,朝江府的方向磕了六下,又对着众人磕头,众人赶紧将他拉起来,扶着坐回去。
沈述白奄奄一息,浑身冰冷至极,双眸定定望着长街那一处,所有人自觉让开来。
恍然间,时隔十八年,他竟是再见了日思夜想的身影。
明媚灿烂,比那年满城春色还要动人,还要美。
他朝着霞光伸出手,痴痴笑起来,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着。
“愿我……如星……君如……月。”
沈述白笑起来,眼底泪却像是珠帘一般滚下来。
夜夜流光相皎洁。
阿梨,我听到了啊。
阿梨,我的星星,往后这世间就剩下你一人了。
他怎么能放得下心,可是他就要死了。
“阿白,阿白,快跟上!”
“阿白,你又发什么呆?”
“阿白,不要听我爹的。”
“阿白……”
……
过往与她的历历幕幕全都涌上来,沈述白伸手去够那抹身影,竟是见她身旁多了几个身影,他们对他笑得和蔼。身边的狗冲他大叫摇着尾巴,身上依旧驮着石头,小鸟高傲优雅蹲在小姑娘肩膀上,那朵粉色蔷薇花握在小姑娘的手里,随风摇曳。
温柔的夫人轻笑道:“小白,怎么坐在地上?是不是小梨子又捉弄你了?”
小姑娘嘟着嘴:“才没有呢,我才没有欺负他!肯定是爹!爹又悄悄施法,捉弄阿白!”
一旁的男人吹胡子瞪眼:“臭丫头,一整天就知道给你娘上眼药,你死心吧!不管你怎么说,你娘最爱的还是我!”
温柔的夫人捂着唇笑起来:“好啦,小白还坐着呢,你们又吵起来了。”
小姑娘蹦蹦跳跳就要扑上来,却被男人一把拎着后脖颈,拽了回去。
小姑娘跺脚,生气扑进自家娘亲怀里告状。
沈述白看着这一幕,低低笑起来。
谁料,男人走过来:“傻笑什么,走啊,回家了,你不饿,我可还饿了,今日你伯母下厨。真是,你俩都沾了我的光,不仅不感激我,还一天天的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俩的。”
男人骂骂咧咧,却嘴角都是笑,朝他伸来手。
看见伸来的手,沈述白愣了一下,终究还是哭起来,抽噎着泣不成声。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什么!”男人却满眼心疼,走上来要将他拽起来,沈述白却看见他们全都消散了。
“啊——”沈述白哭声嘶哑痛苦,吐着血,他身上所有渗着血的伤都不及此时来得痛。
灵动的少女出现,俏皮地笑着,握着一朵粉色蔷薇花朝他递过来:“是你的花吗?”
“巧了,我也喜欢。”
“不如,这花就当是你觉得你逾矩的赔礼可好?”
……
他无声喃喃道:“既然春日没有来,那我便送你一场春色。”
沈述白哭笑着,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见了在意的人,遗憾痛苦,却也释然。
她喜欢粉色蔷薇,那他便化作满城蔷薇来逗她一笑。
这是他能为他的小姑娘,做的最后的事。
众人只见,那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颓然倒下,再也没有了生息。
骤然间,鲜血为祭,一道红色阵法冲天而起。
沈述白逐渐消散,从小巷子蔓延而出,万花城瞬间被粉色蔷薇花覆盖,花开满城,只为博那人一笑。
江梨月坐在那里,不哭也不笑。
离尘劝不动,只能和褚朝昭他们坐在身侧陪着她。
后来,褚朝昭跟着他们,根据沈述白这一线索,追回万花城。将参与的人,知情的人,全都抓了起来,离尘将他们手脚砍下来,血肉刮下来,才逼得他们剩下的人道出所有真相。
江梨月这才知晓她的阿白,她的月,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一贯善良的江梨月那天红着眼,一身杀气:“阿白,我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那一日,云泽城世家被血洗,所有参与其中的人的尸体被垂挂在沈家,云泽城被鲜血染红。
后来,离尘陪着她回了万花城江府,江梨月一直守在万花城,护着整座城池。
可不过一年,她便香消玉殒,郁郁而终。
床上的少女在不复往日风华,面色煞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
离尘蹲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恸哭如一个小孩子一样。
“阿梨,阿梨,你不要离开好不好,阿梨!”
江梨月费力地看向他,虚弱道:“阿离……”
“在,你的阿离在!”离尘将头凑近,这才听清她的话。
江梨月笑了起来,那双眼睛弯弯的:“阿离,忘记我,忘记这些不开心的,永远做你的逍遥仙吧,好不好?”
离尘抽泣起来,不断摇着头,却看见她满是期盼担忧的双眼,他笑起来,就如平日那般风流肆意一样。
“好,好。你可别忘了,我是谁啊,是离尘啊,远离红尘之人,这人间不过须臾几十年,哪里能够困住我?”
说完的离尘垂着头,泪流满面。
她又看向褚朝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