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才出去不久,屋门再次被人敲响。
“小姐,大少夫人来了。”
玉露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梁晚余放下手中的书册,轻声道,“快请进来。”
“是。”
门被推开,边月穿着素净,缓步走进屋中,轻声唤道,“弟妹。”
“嫂子怎么来了?”梁晚余起身迎上去,拉住她的手,柔声问着。
边月笑容清浅,低声道,“才绣完两个香囊,给母亲送了去,又给你留了一个,她托我知会你一声,让你我明日一早出府,去最近的鸡鸣寺为永安和二弟祈福。”
梁晚余了然,轻轻点了下头,“好,鸡鸣寺人多得很,我们早些过去,也显得心诚,我让玉露带些点心以便咱们路上填肚子。”
边月颔首,面上笑意加深,“还是你更细心些。”
二人闲聊了半晌,直到谢永安亲自来接,边月才依依不舍的出了月园。
在回清园的路上,二人沉默无言,忽地,谢永安朝后伸出手,牵住了边月的小手。
月色下,二人的影子紧紧相依。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国公府的马车就悠哉悠哉朝着鸡鸣寺的方向驶去。
妯娌二人依着小和尚的指引,上香祈愿,望保一家平安。
天逐渐大亮,寺庙中的香客逐渐多了起来。
梁晚余才走出庙观,就瞧见外头站了一人,身着大袍,约莫六七十岁的模样,光头圆脸,面相和蔼,正瞧着她笑。
梁晚余愣了瞬,因着礼貌,朝他颔首一笑,便要从他身旁路过。
“这位女施主,留步。”
梁晚余停住脚,徐徐回眸,同他对上了视线,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老者笑眯眯的望着她,缓缓开口,“贫道是寺中住持静德,不知可否请女施主借一步说话?”
梁晚余面上犹豫,眼见边月还在里头求平安符,定了定心神,同静德一起朝庙观一侧走去。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大悲大痛,浴火重生,敢问女施主,贫道所言可有错?”
此地偏僻,无人经过,梁晚余只让玉竹在不远处候着,静德声音不大,故而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梁晚余闻言,彻底僵在了原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静德也不急,依旧笑眯眯的瞧着她,似乎是在等她一个答案。
梁晚余抬眸,轻声问道,“所言有没有错,对住持而言……重要吗?”
静德面上的笑意更深,缓缓道,“女施主前债已清,却惹上了杀孽,若不净心,怕是会霉运加深,后路难行。”
梁晚余垂下眼,神色淡淡。
她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还怕什么?
“施主若不当心,恐会牵连至亲。”静德瞧着她,心知多说无益,只留下一句,便要告辞,“话说到这,贫道先行一步。”
梁晚余怔住,直到静德离开,也没回过神来。
“小姐……”玉竹凑过来,忧心忡忡的望着她,“您的脸色奇差,可是那位住持说了什么?”
梁晚余摇摇头,轻声道,“给这庙里多捐些香火钱。”
“是。”
玉竹刚应下,就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晃晃悠悠走过一人。
那人才走了五六步,就脑袋一扎,栽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梁晚余蹙起眉,一旁的玉竹也跟着傻了眼。
“小姐,这……”玉竹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上去搭把手。
梁晚余拧眉,不愿多管闲事,转身就要离开。
可她刚走出去两步,忽地又想到这是寺庙,耳边又回想起静德的话,犹豫再三,还是站住了脚,对着一旁的玉竹道,“去瞧瞧。”
“是。”
山上的石阶歪歪扭扭,玉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主子,朝着那人倒下的地方走去。
玉竹拨开草丛,将那些枝桠踩在脚下,方便主子过去,“小姐,当心脚下。”
主仆二人走近一瞧,才发现倒地不醒的是位男子,穿着满是补丁洗到发白的衣裳,身后还背着箱笼,里头的书籍也跟着掉了出来,压在他的背上。
男子模样清秀,但脸色实在蜡黄,嘴唇有着青紫,就差把有病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小姐…婢子怎么瞧着这人……像是快死了?”玉竹悻悻开口,面上有些凝重。
梁晚余神情淡淡,刚想说死便死了,却眼尖的瞧见了男子翻出来的袖口,上头绣着他的名字。
“江应眠……”
梁晚余皱起眉,隐约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江应眠……江应眠!
梁晚余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双眸瞪得滚圆,眼底尽是惊诧。
她想起来了,自己的确听过这个名字!
上一世,朝廷本就散官众多,不急着招收英才,故而科举并未提前,在她临死前,曾听谢昀与陆嫚嫚念叨过这号人物。
江应眠是小地方爬出来的穷郎,本来家中不允他读书习字,可奈何这厮天赋异禀,硬是靠着在书堂墙根底下偷听学了大半,后参加科考,一路绿灯,拿下榜首,成了当红状元。
前世她死得早,不知圣上给江应眠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