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之……”
谢庭玉眉头微微蹙起,望着眼前人。
沈云之平日里最爱干净,如今却是灰头土脸,衣裳也沾了脏污,还破了一角。
“你怎么过来了?”谢庭玉大步上前,将他扶起,“你爹……”
“不必管他,后头的事后头再说。”沈云之抿唇一笑,面上轻松,将手里的银票塞入他怀中,“说好了,我也要入股。”
谢庭玉拧眉,低声唤道,“沈云之……”
“二郎,不必多言。”沈云之摇了摇头,温声道,“去那酒坊瞧瞧吧,毕竟我们日后都是常客。”
三个公子哥,竟没有一人过问半句谢家的事,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仍旧与谢庭玉打打闹闹。
“是我错了……”卫氏望着前头四个少年的背影,眼中含着热泪,“从前庭玉不懂事,我对这三个孩子也什么好印象,总觉得他们是为了利益才来巴结庭玉的。”
“如今一瞧,这才该是至交好友的模样。”
谢锦华也瞧着他们,沉默不语,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月亮藏在云后,若隐若现,街道边上挂着灯笼,灯光虽微弱,却也能瞧清脚下的路。
谢家人脚步不一,却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朦胧的月色下,身影被拉的老长。
入了东市,众人拐了两个弯才瞧见了酒坊的模样。
门匾高高挂着,被擦得干净,大门敞着,有两个伙计在里头擦擦洗洗,手脚勤快得很。
余光瞧见不远处的几道身影,年龄稍大些的伙计立马迎了出来,朝着外头几人弯下了腰,先一一问了安,才望向梁晚余,低声道,“小的见过大小姐。”
梁晚余轻轻点头,柔声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守在这?”
“上头传了信儿,侯爷大抵是猜到了大小姐会来此处,特让给您留着门呢。”伙计咧嘴笑笑,恭恭敬敬道,“小的名叫阿金,里头那个是小毛,几位主子快里头请吧,有什么需要就只管使唤小的。”
梁晚余叫住他,轻声笑道,“不必跟着忙活了,夜快深了,你们两个各回各家,早些歇息吧。”
阿金顿了顿,面露难色,“大小姐今日就住在这儿吗?主子们身边没个伺候的……”
“无妨,左右日子都要这样过着。”谢锦华适时开了口,沉声道,“你们两个本就忙了一日,眼下就听晚余的,先回家吧。”
“……是。”阿金点点头,旋即担忧的瞧了眼梁晚余,低声道,“大小姐,小的家住不远,就在后头的巷子里,巷尾那家就是,若有什么需要,大小姐就差人去找小的,小的一定尽快赶来。”
梁晚余微微颔首,放轻了声音,“辛苦了,早些歇着。”
阿金小声应下,而后同小毛一前一后出了酒坊。
铺子灯不少,还算明亮,里头只有四张桌子几条凳子,右前方有个小门,挂着帘子,正是通往后院的路。
见铺子里没了外人,谢庭玉瞥了眼身侧的三人,下了逐客令,“你们还赖在这做什么,难不成还要饮一口再走?”
“从你嘴里冒不出几句好听的话来!”盛守言白了他一眼,而后有些难为情道,“来都来了,还不得帮着上上手?”
“二郎别听他胡咧咧。”常久推了他一把,面上调侃,“他早就与我说了,要来给你做活的。”
沈云之不善言辞,却是先一步拿起了阿金留在桌上的抹布,朝着后院走去。
常久二人见他如此,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娘,“沈云之,就数你最装!”
说罢,也都拿上了家伙,追了过去。
瞧着三人的背影,谢庭玉心中淌过一丝暖流,同身旁的梁晚余对视一眼,旋即跟上了他们的步子。
“我们也上手罢,日后少了人伺候,也该懂得自力更生了。”谢锦华整理好心情,拉起卫氏的手,朝着后院走去。
众人才到后院,就发觉了不对。
原本梁晚余口中许久未住过人的院子如今干干净净,连杂草都不曾见到,墙上挂着辣椒和大蒜,水井旁的木桶也是满的,几间屋子里都掌着灯,院中还有架小秋千。
推门再看,每间屋子里都叠着干净厚实的被褥,桌上还放着点心干果。
尤其是梁晚余同谢庭玉那间屋子,连衣柜都满满登登的,却都是女儿家的衣裙,只有两件极为素净的男装,细看下去,才发现是方便练武的束袖袄子。
谢庭玉瞧了,嘴角抽了一下又一下,险些要被气笑了。
这大手笔,这么偏心,除了他那爱女如命的岳丈,谁还能做得出?
拢共给他备了两件袄子,这是让自己穿一件洗一件呢!
不光是他发现了端倪,谢家众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谢锦华无奈反笑,喃喃道,“晚余呀,我如今是欠了你爹一个大人情啊。”
梁晚余心中又甜又涩,甜在爹爹用心爱她,涩在上辈子她愚不可及,害爹爹落下惨果。
听到公爹的话,梁晚余忙摇摇头,轻声道,“我爹如此,不过是希望咱们过得好罢了,只要咱们心往一处使,便是让我爹心安了。”
话虽如此说,可谢锦华心中仍旧记住了梁砚的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