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想起一年多以前,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才只是一个小道士,而如今,已经是长江以北地区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
而且,甚至自己父亲耶律楚材都在怀疑,那個刺杀忽必烈的道人尹志平便是辛稹所遣派。
这个怀疑是很合理的,全真教在长江以北地区发动起义、发动针对蒙古官员的刺杀、阻挠蒙廷收缴赋税、攻击蒙廷的各处矿场,全真教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搅乱蒙廷对长江以北地区的统治消化,以至于蒙古官员对出外任畏如蛇蝎。
在忽必烈之前,已经有好几位相当于二三品的高官被刺杀,而地方高官被刺杀的更是不在少数。
父亲耶律楚材曾说,全真教的各项措施,已经动摇了蒙古人在长江以北地区的根基了。
这也是耶律齐此次来的原因。
蒙古人有退路,他们败了便回漠北便是了,但自己一家如今却是退不了了,他们正是因为政斗才到中原来的,若是再回去,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耶律齐见到辛稹,长揖到地,十分谦恭道:“耶律齐见过杨掌教。”
辛稹伸手扶起耶律齐,笑道:“耶律兄见外了,之前我们一见如故,现在也别生分了。”
耶律齐勉强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矣,上次见面之时,我们父子栖栖遑遑,这次再见,我更如同丧家之犬矣。”
辛稹诧异道:“耶律兄,何至于此。”
耶律齐苦笑道:“杨掌教是再聪明不过的聪明人,又何苦假装不明白我们的处境呢。”
辛稹点点头道:“走,去我平常修行静心的地方喝杯茶。”
辛稹带着耶律齐到了自己日常修行的静室,用小炭炉烧了水,泡了茶,两人边喝边聊。
寒暄了一会之后,耶律齐道:“杨掌教,此次家父命我将这八十四名想要归乡的工匠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够帮帮他们,这八十四名工匠,冶铁匠二十名,打铁匠二十名,另外四十四名乃是研究火器的工匠,有研究火炮的,有研究火铳的,便尽皆托付给你了。”
辛稹心头颇喜,握着耶律齐的手道:“耶律兄,代我谢谢令尊的厚爱,耶律家可有什么需要我这边来做的,请尽管吩咐。”
耶律齐摇摇头道:“家父托我问杨掌教一句话,若是蒙古人退走,这长江以北地区是姓赵还是姓杨?”
辛稹轻轻抿了口茶,随后才笑道:“姓赵的不配,当年他们扔下北地百姓狼狈而逃,那么这块地便不再属于他们的了。”
耶律齐眼睛一亮,随即眼神变得炙热起来,炯炯看着辛稹道:“家父又问,耶律家子弟可否入道?”
辛稹诧异道:“耶律兄一身武艺应该是周伯通祖师所教,他没有收你为徒弟么?”
耶律齐摇摇头道:“周老前辈虽然教我武功,但看不上我的性格,因此不算是师徒。”
辛稹点头笑道:“那家师应该会很喜欢耶律兄这个弟子的,哦,还有令妹,亦可以拜家师为徒。”
耶律齐低声道:“不用先问问尹真人么?”
辛稹笑道:“无妨,我师父若是不喜欢,我还有很多师叔,实在不行,我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
耶律齐立即跪拜下去,道:“杨掌教,耶律齐希望能够拜您为师。”
耶律齐将脑袋抵在地板上,久久没有听到辛稹的回应,偷偷地看了一下,发现辛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耶律齐顿时脸色一红。
辛稹点头道:“行,你既然这么有诚意,那我便收你为徒,不过,你便与完颜萍一般,做我的俗家弟子即可。”
耶律齐稍微有些失望,但随即亦是欣喜,再次与辛稹磕头,恭声道:“耶律齐拜见师父。”
辛稹点点头道:“行了,坐下吧。”
耶律齐赶紧道:“弟子站着就行。”
辛稹倒是不强求,点点头道:“令尊还有别的话传达么?”
耶律齐赶紧摇头道:“没有了。”
辛稹道:“那你便先去住下,收你为徒之事,还是得跟师祖那边交代一声。”
耶律齐赶紧行礼退下。
看着耶律齐的背影,辛稹笑了笑。
这耶律家心思可不少啊。
辛稹感慨了一下。
不过辛稹倒是不在乎,就算是日常交朋友、夫妻、父母子女之间,虽然用友情、爱情、亲情等作为掩盖,实际上内里依然是利益交换罢了。
朋友之间交换信息、金钱往来;
夫妻之间的结合本质上是两个经济体的结合;
父母子女之间一个是投资人,一个是被投资人,约定回报便是被投资人给投资人养老。
无可厚非。
耶律楚材打探辛稹这边对宋朝的态度,若是辛稹说要认宋朝,等驱逐蒙古人之后要将长江以北地区交给宋朝的话,那就没有之后的对话了。
辛稹没有敷衍,而是很明确的告诉耶律齐,我全真教抢下来的地盘,姓赵的没有资格染手。
也就是说,辛稹已经明确表示,他要争天下了。
所以耶律齐立即提出要加入全真教之意,辛稹也顺势接下,辛稹也需要耶律一家的力量。
不过此时有了一些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