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沙哑着喉咙道:“华山剑法真的没有问题?”
辛稹点头道:“刚刚我破你剑法的招式你记得么?”
令狐冲苦笑了一下,能不记得么,现在那些剑法就在他脑子里面反复的攻击华山剑法。
辛稹笑道:“来,现在我用华山剑法,你来破我。”
令狐冲将信将疑,学着辛稹一般随手出一剑。
辛稹也如他一般一招苍松迎客使来,令狐冲立即以辛稹之前破法一招攻击。
辛稹会意一笑,手腕一转,很自然而然的接上一招有凤来仪。
令狐冲咦了一声,再用有凤来仪的破法。
辛稹顺滑的切换下一招。
令狐冲惊咦连连。
过了十几招之后,令狐冲主动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阵问道:“我看你不同的剑招之间却能够十分顺滑的连接下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辛稹笑了笑,随手使出一招白虹贯日,使完之后剑尖乃是朝上。
此时辛稹却是顺势拖下来,接上一招有凤来仪。
不等招式变老,便转金雁横空。
只是瞬息时间,十几招招式便如同一招般使将下来。
十几招意境不同的剑招竟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看不见半点的滞涩。
令狐冲看得目眩神迷,其实别说他了,就连旁边观剑的林平之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这剑法竟能够这般使用么,不同招式之间出剑方位与脚法尽皆不同,是无论如何都连不到一起的,可为何你却这般顺畅……”
辛稹笑道:“剑术之道,讲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之,变化无穷。
你看,你使用华山剑法,跟我使用华山剑法,效果就截然不同。
这说明什么,不是剑法不行,而是人不同。这
个道理你若是不懂,你便容易陷入一时觉得华山剑法天下无敌,一时受挫便觉得华山剑法狗屁不如的浅薄认知之中。
一样的道理,当你读史通今的时候,你就不会被许多假象欺骗。
你不会轻易被人言所哄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到了那个时候,你才能够明白这世间的道理。”
令狐冲回想第一次见到辛稹时候辛稹说的那番关于曲洋的言论,再联系到今日辛稹对于读史书的论断,又再联想到辛稹对于剑法的独特见解,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辛稹却是不管他了,任由他在船头思索。
他则是跑到船尾去与艄公钓鱼去了。
不过他不太擅长,倒是艄公连钓几条大青鱼。
中午是有口福了。
到得中午喝鱼汤的时候,令狐冲才如梦初醒,跑过来抢着喝了几碗鱼汤,精神又再活泛起来。
他与辛稹深深一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过去二十几年,我就像是居住在一個没有窗户的黑暗屋内。
辛稹兄弟今日的指点就像是突然将房顶给我掀开了。
我一时茫然失措,但醒悟过来之后,感觉一个崭新的世界向我拥抱了过来。
一时间,我感觉脑子清晰了不少,对于以前的那些认知感觉到是那么的可笑。
辛稹兄弟,你能够教我读书么?”
“嗯?”辛稹一下子有些错愕。
他以为令狐冲会请求与他学剑,没想到却提出想跟他读书。
这倒是奇了怪了。
令狐冲感慨道:“学剑法固然是我所愿,但辛稹兄弟让我明白了,脑子若清楚,武功低微也尽能拯救苍生。
脑子若不清楚,武功更高危害反而越大!”
辛稹闻言十分高兴,令狐冲能够悟到这个道理,那他这一辈子就不算白过了。
辛稹有个读书人的通病,便是好为人师。
见令狐冲愿意学习,他便毫不藏私的教。
他自然不会让令狐冲去读什么四书五经,而是给他讲历史。
辛稹将历史不讲帝王将相的历史,而是讲江湖的历史。
从春秋战国的越女讲起,继而宋夏金时期的萧峰段誉。
后又讲到宋末郭靖杨过华山论剑,随后又讲元末明初时候的张无忌张三丰。
他将这些江湖里发生过的故事讲给令狐冲听,当然,林震南夫妇、林平之、仪琳等人也爱听。
辛稹讲这些故事不仅仅是讲故事,而是将王朝兴亡,民间疾苦、赋税官制、经济政治、道德伦理等道理都掰开给他们讲了讲。
反正一路上很遥远,有很多的时间慢慢讲。
辛稹学识既深,见识犹广,两世为人,又曾经站在宰辅的高度上看过世界。
他对于世界的认识,人生的认识,无论是广度还是深度,都是世间罕见的。
这么一个人来讲江湖,自然是将江湖讲得入骨三分。
辛稹以政治经济的角度来分析如今的五岳剑派以及日月神教,政治上五岳剑派之间的相互制衡,与日月神教之间的抗争,背后少林武当暗搓搓的捣蛋,这些门派教派之间地盘的争夺涉及到的利益争抢俱都一一分析出来。
连着单纯无比的仪琳眼神都变得深沉了一些,更别说林平之与令狐冲了。
辛稹总是认为,一切单纯皆是源于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