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到这个偏僻的卫生院,足足三十公里的路程,那位技艺高超的医生竟坐着突突作响的拖拉机,一路颠簸而来,下车后,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便直冲急诊室。
在明亮而紧张的诊室灯光下,秦老太太静静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命迹象微弱。
那位经验丰富的年轻医生经过初步诊断,与苏艳红之前的判断不谋而合,情况刻不容缓。
当提到可能需要进行开颅手术时,那位医生连连摇头,神色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与拒绝,“不行,不行,这种手术必须在县医院进行,我以前主要负责的是兽医工作,怎么可以在这里冒险,万万使不得啊!”
一旁的城市来的朋友见状,连忙出言安抚,“放心吧,由我主刀,你给我做个助手怎么样?”
“那也不行,我从未给活人动过手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那医生的脸上满是惊慌,似乎连空气中的每一丝波动都能令他战栗。
关键时刻,苏艳红站了出来,她的声音坚定而冷静,“王医生,我自幼随父亲学习中医,虽然我只是一名孕妇,但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您。”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即便不是专业的大夫,也必须勇敢地站上前线,因为在那一刻,她就是希望所在。
手术室的氛围异常凝重,医生从冰冷的器械盘中缓缓抽出一把银色的工具,眼神严厉地询问苏艳红,“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止血钳,这个我还是认得的。”苏艳红的回答清晰而肯定,眼中闪烁着医者特有的冷静光芒。
这场手术,对于这个简陋的乡镇卫生院来说,无疑是一项前所未有的挑战。
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秦老太太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整个人显得异常脆弱。
秦沐枫紧握着奶奶的手,眼中满是焦灼与不舍,口中不停地低语着鼓励与安慰的话。
“秦沐枫。”
苏艳红的目光再次与他对视,那双眸子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毅,“你就在外面等吧,这里交给我们,不会有事的。”
秦沐枫深知自己的存在只会增加不必要的纷扰,于是他默默地点点头,退到了门外。
门轻轻关闭,隔绝了内外的世界,苏艳红与医生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操作。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苏艳红不仅仅是简单的助手,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传递,都显示出对整个手术过程的深刻理解和精准把握。
仅仅用了二十分钟,手术就在她的协助下圆满落幕。
那位年轻的医生,额头上挂着几滴细汗,缓缓脱下橡胶手套,这才伸出手,与苏艳红有力地相握。
“你真是有一套独到的手法。”
面对这由衷的赞美,苏艳红心头五味杂陈,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未能成形。
他的父亲不仅在跌打损伤的治疗上造诣颇深,还精通一些精细的小型外科手术。
更令人钦佩的是,在父亲数十年的行医生涯里,病历簿上未曾出现过一例医疗差错,这不仅是技术的体现,更是医德的彰显。
父亲经营的小诊所,尽管收费低廉到近乎公益,却始终保持着高质量的服务与精湛的医术。
可正是这样一位医术高超的老中医,竟突然间被派往遥远的北方,归期渺茫。
苏艳红紧握住医生的手,内心激荡,既有对父亲的思念与不公的愤慨,也有对未来不确定的忧虑。
“你的天资聪颖,若能有机会去县医院深造,那必是极好的,可惜……”
医生的目光不经意滑向苏艳红微微隆起的小腹,最终化为一声无奈却温暖的笑声,“还是要提前恭喜你啊。”
“您是说真的吗?”苏艳红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难以置信,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望,“我真的有机会去县医院学习?”
“当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手术室内,一切顺利,随着堵塞部位的清除,秦老太太的眼睑渐渐睁开。
意识到自己身处医院,她连忙抓住苏艳红的手,眼中满是不安与歉意。
“艳红,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日里固执的老太太竟主动承认错误。
“往后我也不再勉强,男孩女孩,只要是我们家的孩子,我都心满意足。”
苏艳红不愿此刻触碰这个敏感话题,她轻柔地将老人的手重新掖进被褥,温柔地说:
“您先好好休息,其它的以后再说。”
然后,她默默退出病房,留下一片宁静给秦老太太。
走廊上,他们并肩送王医生离开,对方对苏艳红的赞誉仍未停歇:“这次手术能这么顺利,全靠你那精准的判断。”
“我不过是照着书本上的知识来判断,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这次成功多少有些运气成分。”
秦沐枫在一旁插话,眼神坚定:“我会努力让她理解,孩子的性别是自然决定的,并非母亲所能左右。”
“但她恐怕还是会为此折腾一番。”
与秦老太太同住了这么多年,苏艳红对她的一言一行都了然于胸,深知改变她的观念并非易事。
秦沐枫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