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离家上路的过程了。从家到苏州必须过江,过江必须赶到八圩港码头。去八圩港可以走七八里到生祠堂乘汽车或直接从小路步行18里到码头。两种走法在当时都很费劲,但怎么走的,鼠人现在脑子里一点寻不到印象。他只记得从八圩港过江时的情形:江面很阔,家乡人都说有三里宽,第一次见,在鼠人眼里,浩浩荡荡,茫茫无边。那时过江可能还是坐小火轮,船不太大,在江里“晃荡”,实际是随浮力、波浪起伏摆动,鼠人第一次感受,很紧张、害怕;看看四周江水似乎都比船高——肯定脸都会变色,但看大人们都满不在乎,他也镇定下来。其实,这时大姐姐已在江阴南菁读高中,过江常来常往的,也从没说过紧张。可谁叫鼠人是第一次呢,毕竟,还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的孩子。
过江到江阴,再乘汽车到无锡,这段旅程鼠人没记忆。估计当初鼠人到靖江城,汽车早已坐过,没有新鲜感,就难有深记忆;但到无锡火车站的印象令其难忘。站房高大,两边上还有楼道,看到楼道上有人走,人多,热闹。到中午了,远哥也领着上楼,吃中饭。吃的是“盖浇饭”,虽不知道是哪三个字,鼠人还是记得很牢。饭吃到嘴,味道特别香,这味儿记了一辈子。后来不知吃过多少次,都是这特殊的味儿,可比“白粥粥”香多了。
从无锡上火车、乘火车都是新奇第一次,但让鼠人最感兴趣,并且以后回来在家经常学着说的是“望亭车站就要到了,请到望亭车站的旅客,准备下车。”火车上有广播,放音乐,播报到站,广播员的声音那样好听,节奏感强,他听了,学了,再现了。弄得后来两个姐姐也笑着重复学他,他是自豪还是不好意思呢?两个姐姐比他大,还没有这样的经历呢!从这一点说,他是幸运的。
苏州火车站在鼠人的记忆里开阔、遥远,这符合实际。下火车,出站,往往见到的是站前广场,每个火车站都有比较开阔的站前广场。苏州是大站,站前广场更有气派。在鼠人印象中,苏州站在SZ市南面,但爱好看地图的他,后来大些了看地图集,仔细注意苏州站的位置,却是在市北,他知道自己的方位感不怎么样。其实许多人到一个新地方,方位感都不是那么准确的。
那时受交通条件限制,到火车站接人不易。远哥走南闯北出差多,有经验,早跟好舅舅联系过,做足了功课,带着大家出站,乘公交车,去好舅舅家。路上的情况并不记得,在车上看繁华闹市景象免不了有新鲜感,但鼠人至今渺茫记得的是好舅舅家的住的地点——苏州相门巷门里1号,地址名虽然很简单,但下车后走到却转转弯弯很不容易。
到好舅舅家门口,好舅舅高兴地迎出来,三姊妹隔了许多年能够再相聚,心里由衷高兴。鼠人和君儿也都见了从未见过的好舅舅。君儿比鼠人小一岁,两人虽见面次数不多,但表兄弟挺能玩到一起的。好舅舅家条件真的很好,客厅大,房间多,来这么多人也能住下。姨夫张直三话不多,见面应酬一下就又忙自己的事,留下一屋子娘家人轻松聊叙。
远哥比鼠人大十三岁,此时已有24岁了,见多识广,与好舅舅、姨夫早年就见过面,又在外工作,话能讲到一起去。鼠人和君儿还都是孩子,又腼腆嫩生,不能跟大人们讲话,倒也是对脚板,能玩到一起去。他们先在好舅舅家里看看玩玩,后到院子里乃至院门外转转。鼠人依稀还记得有与君儿在院门外小巷转悠的过程。不过毕竟新到一个地方,从不敢走远,必须在看得到好舅舅家院门的范围内。就这样,母亲和好舅舅、好爹爹也都出来看过,生怕两个孩子跑得认不得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