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个约摸十八九岁的瘸腿少年过来给萧逸宸他们倒茶:“几位公子请喝茶!”
沈嘉含笑道:“多谢!”
少年腼腆的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嘉端起茶杯问道:“你是战场退下来的士兵吧!”
“公子好眼力。我是去年受伤退下来的士兵。”
在萧鸿斌勾结鞑靼派大军出兵之前,鞑靼人就经常骚扰北疆。他们一般绕开良山山脉中间的乌城,其它四个城市每年总要经历几次与鞑靼人的小规模战争。
故而,每年退下来的伤兵不少。
沈嘉好奇的问:“你为何不回家?”
少年垂下眼眸,神情有些低落:“我的腿受伤走路都费力,回家干不了重活,无法靠种田养活自己,得将军怜惜,便留在将军府做些斟茶倒水的轻活。”
“你拿了多少伤残抚恤金?”
“四十两。”少年低声道。
谢峰一直微垂着眼睑静静的坐着,听到这里看了一眼沈嘉,又看了一眼萧逸宸,见他没有丝毫不悦之色,便明白沈嘉身份不一般。
“阿城,将你的情况给几位公子说说。”
“是”
阿城全名叫卢城,是中州人,父母年迈,家中有兄妹五人,上面的三个哥哥皆已成亲,妹妹也出嫁了。
卢城拿着伤残抚恤金回家后,被父母哄骗拿出来给家中修房子,房子修好之后,父母便带着三个哥哥和他们的妻儿搬进了新房子,把他留在老房子,美其名曰他们分家了,实际上只是把他一个人分出去而已。
从此之后,卢城一个人住在老宅子,每天拖着残腿侍弄那一块兄长不要的下等旱地。
卢城心中虽然很愤怒,但也无可奈何。幸好隔壁堂兄怜惜他,经常送些吃食给他,让他不至于饿死。
最让他难过的是,父母不待见他,兄嫂天天骂他是废物之类极其难听的语言,连带着家中的侄儿都经常拿小石头扔他,喊他是废物。
日子长了,卢城便生出离开家的念头,后来他问堂兄借了盘缠回到漠城,谢峰见他可怜,便让他留在将军府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卢城在将军府安定下来,拿了月钱后便托商队帮忙带钱回去还给堂兄。
沈嘉和萧逸宸、沈浩听完,心里好像被压了块大石头般难受。
卢城明明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伤残退下来回家,竟然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这世上还有多少这样受尽委屈的将士?
“阿宸,不能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流血还流泪,如何安置退役士兵要尽快实施起来了,特别是像卢城这样的伤残士兵,得妥善的安置,让他们退役后的生活有保障。”
沈嘉、萧逸宸、皇帝三人曾深入讨论过征兵和退役后的一系列问题,皇帝和萧逸宸对沈嘉的提议深表赞同,只是还未来得及拟政令颁布下去,北疆就打仗了,临行前,皇帝就说过此次征兵会连同政令颁布下去。
沈嘉和萧逸宸的封地就是按照新的征兵政令执行。
但是以前的退役军人想要享受这一份保障,还得重新登记,核实,难度就有点大了。毕竟这是在古代,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被人冒领那是分分钟的事。
故而,皇帝又重新下达了一条命令,有谁敢冒领的,一经查实,格杀勿论。
“嗯!皇爷爷在月初就下达了新的征兵政令,要不了多久便会到达大周各地,退役军人同样享受新政令待遇,我会让萧平督促各地尽快执行。”
“还得通知各地县令,不能错漏任何一人。”
卢城内心激动得如同汹涌澎湃的激流,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无意识的交握在一起,颤抖着声音问道:“公子,你们说的新政令是?”
沈嘉能理解他的心情,便简略的说了一下:“衙门有空缺,优先安排退役军人,退役的伤残军人,每个月到衙门领取基本生活费五百文,米或者面粉二十斤,一直到老去为止,若不幸牺牲在战场上,其父母、妻子、孩子每个月可领取……”
“呜!呜!呜……”卢城听完沈嘉的话,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谢峰也激动得红了眼眶,站起来拱手行礼,声音哽咽:“还请殿下、郡主莫怪!卢城他只是太激动了。
将士们当兵行军打仗,不怕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最怕死后家中妻儿寡母受人欺凌无法活下去,也怕手残脚残成了废物拖累家里,如今听闻你们所说的新政令大大的有利于我们,让我们没了后顾之忧……”
萧逸宸上前亲自扶着他,“谢将军无需多礼,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做的,等到战争结束后,我们还会有更加完善的政策,绝不会将士们的血汗白流……”
王宁一时间怔愣住了,饶是他再见多识广,也想不通他们刚坐下没多久,郡主随口问了一句倒茶的瘸腿少年,便延伸出如此多的问题。
而且他们还大刺刺说出来,一点都不避着他。
难怪五皇子说护国郡主的性子古怪,让人捉摸不透,她做的一切仿佛随心而定,根本不按牌理出牌,关键是皇太孙宠着她,几乎对她言听计从。
就像今日,他们到这里明明有目的,可他们愣是一点都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