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话从别人嘴中说出来,那人都该死了几百回了。
但是宓奚只是掐了掐她的耳尖,在狐狸嘤嘤的告痛声中提着她在屋脊上坐下了。
弯月如弦,在凄蒙的云层中隐现。
宓奚觉得今夜的月亮格外自私,不愿垂照人间万物。
就如同他的记忆一般,擅自躲进了那些长久的愤恨之下,不肯透露出一丝关于温暖的回忆。
其实他早有察觉,自代国逃亡归来后,他的内心就如同坠入某种冰封了千年的深潭一般,变得冰冷坚硬,旁人不可轻易得意窥探,更别说是捂热了。
直到弑杀双亲的那个血夜,宓奚终于感觉那颗心沉入了潭底,被淤泥包裹着,被寒水冲刷着,逐渐变得脆弱而敏感,偏偏外表又结了一层看似坚不可摧的冰。
而接受皇位以后,他逐渐变得冷血残暴,自己心中的仇恨根本没有得到疏解,反而越发浓重。
记不起父皇与母亲决裂之前,他过的是怎样一种幸福的时日,只记得父皇厌恶的眼神和母亲不堪的轻语。记不起湫和他依偎在破殿之前,他怎样给它说起那些星星的故事,只记得他那时嘶哑着喊出的“不甘心”和日夜学武的麻木疲倦。
他已经忘记了何谓温暖,只记得权力在手,沉溺于弑杀的快感。
唯有来到小湫儿身边,他才能获得一种奇异的安心,抚摸着她柔软的毛发,便能受到到一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抚慰。
是以第一次听见小湫儿的心语,他虽诧异,却并不认为她是妖孽,因为那种安心的感觉并未因为它身上发生的怪事而改变。
这很好,不是吗?
宓奚甚至因为小湫儿能够变为一个女子而感到喜悦,她就如一个真正的人一般,能够与他说话,时不时地耍耍小性子。
她是鲜活的,把封着他的心的潭水搅出阵阵涟漪,细微地震颤着他的心。
更令宓奚惊喜的是,她似乎知道很多秘密,时时成为自己的助益。
他不想承认,但是随着时日渐长,他的确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不同于对其他女子的利用,他想靠近她,或者做一些让她高兴的事。
但是她却并没有那么在乎自己,比起其他女人对自己的趋之若鹜,她甚至更在意晚膳好不好吃。
笨狐狸。
宓奚心中念道,眉头皱得更深,看着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将爪子和头缩到腹部取暖。
简毓心中却只想大骂,这男人干什么大半夜地把人薅起来,爬这么高吹冷风啊?
躺床上舒舒服服睡大觉他不香吗?!
她正努力地收着自己的冰凉的耳朵,心中把宓奚痛骂了几百回。
忽然一个微冷的大手摸进她的腹部,简毓四爪腾空,被宓奚一只手轻易地抄起来了。
还没等反应过来,简毓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又想干嘛?】
她猛然向上看,猝不及防撞入了一片迷蒙的月色。
宓奚低头凝视她,那双蓝色的眼瞳之中光影明灭,似将天上的星河尽收其中,璀璨绮丽,鸦羽般的眼睫轻轻投下一小片阴影,轻颤着遮住了些许情绪,直挺的鼻子宛若天凿,线条明朗而毫无赘余,在浅淡的月光下如同上好的白瓷,透露出几分冷意,连带着那薄唇也冷,紧抿着,有些凉薄,但是又有一些难掩的落寞和温柔。
温柔?!
简毓仓皇收回目光,被这张脸搞得心跳不已,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从这个暴君脸上看出温柔两个字。
【可恶啊!就这种绝世帅哥放在面前谁能不心动啊?老天爷你真是在考验我的定力……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啊!】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简毓再次抬头,被宓奚那微弯的眼眸和轻挑的嘴角晃得失神,耳朵尖迅速攀上一层薄粉色。
【我靠……好帅……】
宓奚将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裹在自己的怀里,说:“陪我赏月。”
简毓这回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感觉身上无比温暖,晕晕乎乎地嘤了一声。
过了几日,新的嫔妃进了宫,因闵妃位份最高,便以她为尊,几人来棠梨宫请安。
此次入宫的有三人,正是都察院使之女林云,兵部侍郎之女付沅黛以及秦拓之妹秦叹月,分别被封了才人、御女和更衣。
待敬完茶,闵妃便给三人赐座,林才人与付御女各自坐在宋昭仪之下的左右两个座位,秦叹月则是坐在自己坐在最后。闵妃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微笑道:“宫中好些时日没有这般热闹了,既然三位妹妹今日一同进宫,那便是有缘,此后定要互相帮村扶持着,尽心服侍好皇上,其他的事不要紧,重要的是为皇上延绵子嗣。若是日后有什么问题,三位妹妹便可来寻我。”
她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侍寝之事她已然知晓内情,如今新人进宫,不过是又平添了三个被欺骗的女子罢了。
听她此言,林才人和付御女连忙起身称是,礼仪十分得当,一看便受到极好的教养,唯有秦叹月慢了半拍,起身时撞响了椅子,行礼也不算稳,应是入宫匆忙,没来得及学好各种礼仪。
林才人与付御女对视一眼,默契地在对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