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的硝烟味在鼻尖充斥,霍骁领着部下向前冲锋。
衣服早已被汗水、血水浸湿,手上也都是干涸的痕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亦或是自己的。
“卧倒!”
察觉到不对劲,他立刻下达命令。
右前方还有个人愣愣站在那没反应。
霍骁飞速跃起将他扑倒。
人的反应终究是比不上爆炸的速度,一个手榴弹的弹片从他的手臂上穿过,还掀走了一块肉。
鲜红的血瞬间就溅开来。
“团长——”过了一会儿,在其他人的掩护下,随队的军医才赶过来替他检查伤口。
好消息,伤口大但是没伤到骨头。
坏消息,骨头都能看见了。
麻醉药已经没有了,只能简单消毒清创缝合。
“你是哪个班的?”霍骁咬了咬牙忍着剧痛,厉声训斥方才的小战士,“战场上,服从命令最重要,出发前没教过你?”
“你知不知道,刚才再慢一点你就没命了!”
“说话!”
突击连是临时整合起来的,基本上都是军中较为骁勇的一批战士,不管怎么说都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连长,对不起。”小战士低着头,“我耳朵好像听不见。”
霍骁愣了愣,一堆话梗在喉咙里,看了看军医:“你给他检查一下。”
战场上设备不足,军医也只能简单看一看,最后说:“可能是暂时性耳聋。”
“以后发现自己不对劲要及时汇报,任务固然不能松懈,但你们每个人的生命也同样重要。”霍骁告诫手底下的兵。
“连长,您伤口不小,现在怎么办?”
他们任务还没完成,可不能半路撤回去。
霍骁:“既不影响我拿枪,也不妨碍我走路,更不影响我指挥,有什么好顾虑的。”
临时更换指挥官,对士气和任务规划都会造成重大的影响。
只要能站起来,他就不会申请退回后方。
跟已经倒下的战友相比,他这个伤口算得了什么?
“连长,都是我的错。”方才的小战士都哭了,他其实早就感觉耳朵嗡嗡的,听声音也听不清楚。
可是都到战场上来了,再坚持坚持,走到最后说不定就能立大功。
就算听不见,但眼没瞎跟着别人往前冲还是能做到的。
没想到还害得连长受伤。
“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让敌人哭爹喊娘才是大丈夫!”
霍骁用没受伤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有命在,不怕没有立功的时机。”
他还想再说两句,又想到对方根本听不见,只好作罢。
小战士则是满脸崇拜地看着他,连长真厉害。
不仅打仗勇猛,连忍受疼痛的能力都比别人强。
这么大的伤口军医直接缝,表情都不带变的。
*
日子在焦灼中一天天过去,师兰终于在报纸上看到,南方军队大获全胜已经全部撤回国内的消息。
“师兰姐,有你电话!”
第二天一早邮电局的小于就跑来喊他。
师兰脸上一喜,肯定是霍骁打电话来报平安了。
“是我爱人吗?”她来不及换鞋,朝屋里喊了一声,趿拉着拖鞋就往外面冲。
“姐你慢点。”小于跟在后头追上去,想了想还是说,“好像不是您爱人。”
“什么?”师兰的惊喜被人冷了一半。
“但确实是部队上打来的,听声音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领导。”他挠挠头说。
师兰冷了一半的心彻底凉了。
能让部队领导打电话过来,不会是霍骁受伤或者......
整整八个月的担忧在此刻沉了底,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了,一心奔着早点赶到邮电局。
拖鞋跑掉了都不在意,索性把另一只也甩了,赤着脚闷头往前冲。
“嗳!姐,你鞋掉了。”小于好心把她的拖鞋捡起来,一抬头人都跑没影了。
他叹口气没说什么也快步跟上。
师兰姐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家守着,就盼着丈夫那点消息,再激动他都能理解。
“来了?特意给你留着没挂断呢!”邮电局的工作人员见她急冲冲跑进来,连忙招呼她。
师兰可是附近街道打电话的大客户,来一回就是几十块地掏,他们都认识她了。
“同志,你?”工作人员让到一边,才发现师兰是赤着脚进来的,白生生的脚丫子被石子划破了许多。
地上都染了几个血印子出来。
“喂——”师兰的哆嗦着手拿过话筒。
对面沉默了一下。
“师兰?我是霍骁。”
师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呜咽着问道:“你没事吧?刚刚别人跟我说是一个年纪大的领导打来的,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霍骁扫了眼旁边年轻的接线员。
长途电话想打通不容易,他方才换药去了,先让接线员帮忙打着。
才二十出头,但声音成熟得像四五十岁的接线员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