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忽然对这给自己寄信来的人产生了兴趣。他从床上跳起来,再次来到窗前。
窗外,路对面还是一片空地,一堵矮墙。空地上除了黄土和荒草,仍然一无所见。
但他一星期前发出的信笺的确是到了那里,而且对方也给出了回应。
事情的确透着古怪。
钱德感觉必须要弄个清楚。
于是五分钟以后,他已经出现在那堵矮墙之外,看看左右没人,便翻墙而入。这绝无问题。要知道之前,他没少和同伴们一起到这里玩耍,从来没有出过麻烦。最初风传这里要建商业建筑,但是后来不知为何没有成行,或许是投资方因故撤资,总之,这里也就暂时成了无主之地,让钱德这样的少年在其中任意横行。
一旦翻入墙内,钱德立刻呆住。因为眼前分明出现了一座建筑。建筑规模不是很大,只有三层,但是整体采用玻璃钢架结构,在阳光照射下,楼面玻璃反射出淡淡的幽蓝,让人觉得极其养眼。建筑正门面对矮墙,在正门上方悬挂着巨大的独角兽侧像标志。
钱德揉揉眼睛,想了片刻,随即转身攀回墙头。事情古怪,不能轻易进入,还是先退回去保险。但是当他坐在墙头上时,又变得犹豫起来,好奇像是巨大的船锚拽着他的心往下沉。本来很清楚还有其他安全的路可走,要么回家告之父母,要么告之知心好友,然后在别人陪同之下一起行动,至少能够让自己安心许多。但是,那样决定真的聪明吗?或许当自己和他人再来此地,这里的一切又已消失无踪,恢复如常了……钱德平时没少看这一类的电影跟漫画,所以这一类的情节已经习以为常。但那毕竟是电影和漫画……他忽然明白,现在也只有两条路走:一是就此回去,回归自己平常的生活,一切如故;另外就是毫无退缩,前去看个究竟。只有自己才能做出选择。钱德忽然意识到自己在选择是否冒险。
最终,他决定尝试一下。
走入大堂,坐在迎宾台后的女迎宾员立刻站起:
“欢迎光临。不知有什么可以帮您?”
“找你们销售经理。”
“经理在三楼经理室,您可以乘坐电梯。”迎宾员似乎并没因对方是个少年,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表示犹疑。钱德注意到她也穿杏黄色的制服,左肩佩戴着的迎宾缎带上复印着许多重叠在一起的独角兽侧像。
钱德坐电梯来到三楼,这里明显是办公区,走廊两侧有许多办公室。经理室的门敞开着,办公台后面是完全的落地玻璃,有人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正遥望窗外的风景出神。听见钱德敲门进来,立刻转过椅子,站起身迎接:“欢迎欢迎。我早已猜到您会来访。”笑脸相迎的,不是邮局前台阶上摆摊子的小贩是谁?
钱德心理疑惑,但还是上前与其握手。销售经理请他在自己对面的扶手椅中坐下,随即询问其来意。
“也没什么,只是好奇……”钱德吞吞吐吐。面前这位销售经理没有穿着上次所见的黑色风衣,只是穿着普通的衬衣和西裤,头发乌黑,显然用了发胶固定,而奇怪的是,尽管在室内,他鼻梁上还依然架着黑色墨镜,让人琢磨不清他的目光表情。
“欢迎,欢迎。”经理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双手十指交叉,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想来是因为您阅读了鄙人的拙作,所以才抑制不住感情冲动,前来面谈交流,不吝赐教……”
钱德想这人真是有够自恋,不过此时也不便说破,只能随着其话语津津频频点头。“那么,”经理显然过完了嘴瘾,“客人,现在您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钱德想,疑问当然很多。例如,你们公司的建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然,这个问题不能直说,直说会显得冒失而且无理。钱德想了半天,只是问了一句:“您这间公司是何时于此营业的?”这样一个问题,自然不能算是冒犯。经理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敝公司在此营业已经一年有余。”
一年多?钱德不由一呆,因为他知道这绝无可能。一年前,xx路xxx号刚刚完成拆迁,矮墙也是那时候建立起来,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这里一直没有什么工程破土,这一点钱德比谁都清楚,因为一年来他时常跟朋友们偷偷来此踢球玩耍。既然如此,又是哪里来的什么“营业一年多”?钱德不由得感觉头皮发紧,嘴角发干,连咽了几口唾沫。
经理显然误会了他的动作表现,因为他随即摁铃要秘书送一杯咖啡进来。秘书也和楼下大堂的接待员一样,身着两件套杏黄色西装制服,从左肩搭下的蓝色装饰绶带上印着彼此重叠的独角兽侧像图案。钱德说声谢谢,接过秘书递上的咖啡,随即又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更让人内心惊异,因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到眼前的秘书除了服装,连面容表情仪态也跟楼下大堂那位接待员完全一样。不是相似,是近乎完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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