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西罗马大军从城外退去,众民一起磕头,感谢爵爷恩典,其中就有几个澳朗的手下和强壮的民众,为了表示痛改前非,想要上前将澳朗拿下,赎悔罪愆。澳朗倒是眼疾手快,伸手拽过身边的爱弥儿,以匕首抵住爱人咽喉,厉声斥道:“都不要上前,否则我便将她的脖子刺穿!”此时的爱弥儿紧闭双眼,默默无言。她倒不是害怕死亡,只是痛悔自己的罪愆。想自己遇到强匪,本来身难保全,但是遇贵人托罗所救,却不知感恩,贪图富贵,站到贼人一边。现而今正义胜邪,老天有眼,贵人托罗成功脱难,又保住爵府,得到民心,让大家都能欢喜笑颜。连西罗马帝国也帮其出面,真是交游广阔,气势冲天……可怜自己娇弱薄命,天妒红颜,没成想心念一偏,就铸成大错,难以转圜。当下只是气恼自己,惭愧无地。也不嘶声呼救,也不努力分辩,就是闭着双眼,急促了呼吸,等着良心的救赎,正义的裁判。
托罗在高处看着澳朗以爱弥儿为饵为绊,不由心中起了焦急。倒不是他不忍伤害人命,只是这爱弥儿像尽了修女玛利亚的容颜。只这一点便让他心头牵绊,感慨万千。当即喝止众民,要他们不要伤及无辜,而众民又是议论叹息爵爷的宽宏大度,体量心宽,却不知他全是为了那少女的安全。
澳朗一看事态放缓,也不怠慢,拉着爱弥儿骑上马背,就此快马加鞭,一去不还。出了城门,立刻往西而行,奔往深山。爱弥儿一路上只觉风声在耳,如刀割面,也却是糊糊涂涂,自始至终没有睁眼。好半晌,马停人歇,却又来到了先前自己被绑架的那个石洞跟前。
就听澳朗冷笑开言:“俗语有云,兵不厌诈,马不避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最安全。现在我们已经摆脱了城中的追兵,来到这荒野边缘。纵然是托罗那个小白脸,恐怕也想不到我们会重新来到这厢边。”两人下马,澳朗拖曳着爱弥儿走到石洞里面。先前洞口的大石都被托罗推开,散落一边,他们一入洞,澳朗便立刻动手,把洞口尽量封填遮掩,而爱弥儿只是在侧冷眼旁观。
好一会儿事情办完,只累的澳朗呼呼气喘。猛一回头,见爱弥儿不屑满脸,不由脸上一囧,强作庄严:“你别误会我是贪生怕死,怕被别人发现,只是现在的情势一定要小心谨慎,以策万全。还有,现在你在身边,我也要防你逃跑,去把我告发累连。”
“好一个丧家之犬,无耻的嘴脸!”爱弥儿冷哼一声,“恐怕你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此一天,亲身沦落到这步地田。”
“你也别说我,你自己也是忘恩负义冷酷无情不讲情面,”澳朗也是相击唇反,“要不是为你能够得享荣华,我怎么会冒如此大风险,犯上作乱?”
“别把责任推给女人,这样会让人更加看不上眼。”爱弥儿气的嘴唇发颤,“我自己的罪孽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来说长道短!现在,我们俩都要等待上帝的审判!”
“谁爱审判谁就审判!”澳朗冷冷发言,“不管是上帝还是撒旦,就算到了地狱,我也要把你拉在身边!”
说完径直上前,扛起佳人,走回山洞里边。
这洞里还是布置如前,不算凌乱。靠着石壁还有昔日留下的米面肉干。澳朗大吃一顿,又喝了小半坛酒,抹抹嘴唇,一头躺在石床上面。一只手把爱弥儿的手拉在自己胸前。“有我在这儿,你别想逃走,走到外边……”他直愣愣乜斜着猩红双眼,眼神透出浑浊茫然,“现在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我不允许你走,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反复嘟囔着,澳朗渐渐眼皮合上,鼻声鼾鼾。
看他已经进入梦境,再也没有遮拦阻挡,爱弥儿小心翼翼,掰开他的手掌,起身离开石床。整个石室只有壁上一盏油灯,影影绰绰,摇摇晃晃——便如同昭示着她自己的人生茫茫,痛苦难痊。爱弥儿心酸气苦,悔入愁肠,此时此刻,恨不能咬舌自尽,把罪孽来偿。但想了一想,死总不如活,世间也是炼狱一场,便咬了咬牙,慢慢走向山洞口。
洞口又被澳朗用石头填埋,试着搬开也是于事无偿。毕竟男女有别,力气终究相差天壤。搬了半天,搬不动几块,不由得气闷胸膛,一屁股坐在地上黯黯神伤,珠泪双垂,嘤嘤荡荡,耳边又闻洞底深处澳朗鼾声不断,更是让人恨意满漾,只想自殇。
没办法,只好走回洞底石室,呆呆出神,坐在冰凉石凳上。就在精神悠悠荡荡,凄凄惶惶,猛觉得自己身后一片沁人心脾的温暖。回头一看,不由眼前一亮。
但见石壁上出现一片白色毫光,并不刺人心神,只是让人身心舒畅。光芒笼罩着一个人的全身,那不是玛利亚修女是谁?
“姐姐……姐姐,真的是你?你不是、你不是已经……走了么?”爱弥儿热泪盈眶,口中结结巴巴,悠悠颤颤。
还想再说,修女已经微笑着伸出一只柔荑,按在她的口间,示意她不要声张。
爱弥儿明白,这是不要她惊醒熟睡的澳朗,也便点了点头,于是压低了声音:“姐姐,我的好姐姐,原来你没死。害的我们全都听信了外间传言。现在可好了,咱们在此见面,然后一起逃出去,回转家园。”
玛利亚微笑点头,轻拉着爱弥儿走到密道口间。以手指着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