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从心底始终觉得亏欠弟弟。双喜的一条腿瘸了,那是小时候自己的疏忽造成的。那一天爸妈都在地里忙活,阿利带着弟弟爬到树上摘野杏,双喜从树上摔下来,从此一条腿就不大管用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阿利从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哪怕拼尽自己的全力也要让弟弟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现在弟弟在镇上中学走读,但因为一条腿瘸了,无法和其他孩子玩在一起。加上双喜天生好静,所以更喜欢一个人独处了。“或许就因为这个他才开始喜欢雕刻了吧。”阿利默默的思索着,忧喜参半。担心的是弟弟这样下去会不会产生孤僻的性格,高兴的是至少现在他找到了自己的喜好,看样子他做得还是蛮开心的。
“那样子是哪儿来的?”
“我找三婆借的。说好明天还回去。”
阿利心说这也难怪。一件像那样的木雕在三婆的商店里至少标价一百元,三婆是不可能随便送人的。
“你做这个花多长时间了?”他盯着弟弟手里的“半成品”问。
“从吃完午饭开始刻,一直刻到刚才。”双喜腼腆的盯着自己手里的作品。
“也就是不到一个下午,”阿利心中盘算,“没想到弟弟还有这方面的天赋,这可不得了。”
“能给我看看吗?”他问。
“可不准笑我。”双喜红着脸把雕了一半的木雕递到哥哥手里。阿利拿在手中,和做样子用的木雕比较着看看,不由惊喜交集。喜的是才只半天的功夫,弟弟已经雕完了大半部分,单从速度论已经和三婆这熟练的老工匠不相上下,惊的是双喜并不是简单的照搬模仿,照葫芦画瓢,而是别出新意,在水神娘娘的形态,样貌上又有了新的变化,比原作品在神韵表达上更加出类拔萃,青出于蓝。
“棒极了!”阿利一拍大腿,“有时候真让人奇怪,我弟弟怎么会有这样的巧手!”
“别夸了,”双喜两颊通红,“我只是自己胡乱刻的。”
“这怎么能说是胡乱刻的呢?”阿利拍着弟弟的肩膀,“好弟弟,你这双巧手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这样说就有点言过其实了。”双喜低下了头,又激动又高兴,双手轻轻摆弄着刻刀,连脖子根上都羞红了。
双喜比阿利小两岁,但在性格上却迥然不同。阿利天生活泼开朗好动,总是喜欢在做事情上别出心裁,开动脑筋,出主意想办法,所以自来被妈妈说成是“无事生非,古灵精怪”。双喜则正和大哥相反,他性格内向,不喜说话,也不善于交际,身体也比同龄人虚弱得多,这一点或许是继承自他们的妈妈。自从爬树摔断了腿,双喜再也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样跑跑跳跳,本来就好静不好动的他性格更加内向,也变得更加少言寡语。那时候他们的父亲还在,因为担心小儿子所以在家的时候尽量陪他说话逗他开心。双喜喜欢看连环画,但是父亲忙于种地和在山上炸石头,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到碧水镇赶集,采购必须的生活用品外,很少有机会去买。但是父亲却也有他自己的办法。一块普普通通的木头,只要到了他的手里,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变成各种栩栩如生的人物和动物形象。这些人物和动物都是父亲比着连环画的样子雕出来的,而且都被双喜视若珍宝,平时爱不释手。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搬来碧水镇时那些连环画册和木雕都不慎丢失了,这曾让双喜嚎啕大哭了一场,而且好几天不说话,那几天连妈妈都说,双喜瘦了,真怕会出事。
后来双喜就渐渐好起来了。一次跟着哥哥到三婆店里找石头玩,看到三婆店里摆放的木雕工艺品,从那时候起他就经常去三婆那里。三婆看他喜欢木雕,就送给他几个亲手做的木制玩具和一把刻刀。
“想做的话尽管试试好了。”三婆慈祥的说。她是最能知道小孩子的心理了。
从那时候开始,双喜便开始试着自己刻木头。妈妈和哥哥见他这样有劲头,自然打从心眼里高兴。但是直到现在,阿利才发现弟弟这方面的确有非同寻常的天赋,之前他只认为弟弟不过是兴之所至,玩玩而已。
阿利喜欢尝试所有新鲜的事物,这是他的天性使然。所以从前父亲雕木头的时候,他也曾缠着父亲教给自己,但无论怎么用心都雕不出样子来。到头来没办法,只有放弃。为此他还大大的苦恼过一番。不过现在看来,命中注定弟弟能够帮助自己弥补这方面的遗憾缺失。
阿利将木雕还给双喜:“大约多长时间能够完成?”
“今天晚饭之前。”双喜侧着头想了想说,“你认为我刻的如何?”
“简直好到没话说。”
“真这么想?”
“相信我,对你和妈妈我从来不说谎话。”
双喜眼中也泛出了光芒,嘴角掀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双喜?”
“我……”双喜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我想跟着哥哥你一起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