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恩一直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发生的一切,乍听万馨儿问他,剑眉轻佻,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摆了摆手,一直跟在秦少恩身侧的尘风皱眉抿唇上前,往桌上放了三两银子。
“关扑场难得,自然还是要赌上一局的。”
秦少恩回眸,冲赵莞贞招了招手:“贞儿快过来,试试能否一举摘得头筹?”
“大哥叫我?”
赵莞贞一心想完成母妃交待,撮合大哥与表姐,被秦少恩一叫愣了一瞬,脸上才浮起笑容。
“大哥怎知我喜欢这绒花簪子?”
她也不管姜玉容了,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
秦少恩却只摇着折扇并不答话。
楚怀谦轻笑摇头,其实不用想也知晓,现如今华宝斋绒花簪子风头正盛,全郢都城的女子都将它当成心头好,赵郡主说白了也是个爱美的小丫头,怎会不喜欢呢?
他只是没想到万馨儿会想出这种法子来打开市场。
华宝斋开张的时候楚家已经是郢都城数得上名号的商贾之家,为了让楚家在整个郢都的名望再上一层楼,华宝斋主打就是一个字“贵”。
用料全是真金白银,宝石玉器,张老爷子也是动用了人脉千里迢迢从京城聘来的。
说白了就是楚家的面子工程。
一来二去面子工程的确起来了,楚家也一跃成为了郢都城首富。
全郢都达官贵人一有什么重要场合也都会想着来华宝斋,小到簪子、发钗,又或是打副头面。
这是好事。
可郢都城能有多大?
达官贵人也就那么多,华宝斋几乎在营业第二年就一直处于骑虎难下的局面。
无法更上一层楼,也无法得到平头百姓们的青睐。
父亲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扭转乾坤。
华宝斋便彻底沦为了楚家的“面子”而已。
成为弃子的华宝斋被祖母要了去,最后落到楚凌手中。
半死不活的,看不到一点儿生机。
按母亲的意思,他本想过些日子就将这颗废钱的“毒瘤”清除,可眼前百姓们对华宝斋的热情,是前所未有的。
记忆中,楚怀谦也只在华宝斋刚开业时候见过。
他从未想到一个女子会成为破局的关键。
万馨儿不仅带来了绒花簪的技艺,连经营手段也不比那些有经年经验的掌柜们差。
楚怀谦不由自主打量起站在摊位前的万馨儿。
还是那副温柔的长相,只不过从前那怯生生的模样彻底不见了。
说话声音爽朗,脸上总是带着柔和的微笑。
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她会躬身微微侧目,倾听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眼神中透露出理解和关怀。
就像此刻,赵郡主因一连三次一个发簪也没抽中气得大哭,往桌上又拍了十两银子死活要抽中为止。
关扑买卖一年只在节日时开放百姓们玩乐,而赵莞贞已然占了许久时间,此刻又是撒泼耍赖,许多围观百姓已没了耐心,大声嚷嚷起来。
“关扑场自古愿赌服输,运气坏输万钱也是常有的事儿!郡主如此当真叫人笑话。”
“就是!就是!”
“看来咱们郢都城尊贵的郡主还不如寻常百姓肚量大!”
“哎呀呀!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快快换人!叫那位姜小姐去抽!”
赵莞贞是郡主不假,却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儿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瞧着议论纷纷的百姓们死死咬着唇角,眼眶通红,一跺脚转身跑了。
一众府兵,下人,惊得连忙去追。
万馨儿见状忙将摊子交给楚凌,一径跟上赵莞贞离开的方向。
女人提着裙角脚步飞快,藏在衣袖下手还紧紧攥着个木匣子。
楚怀谦望着万馨儿离开的背影,一双桃花眼锃亮。
不过几年的光阴,他已不能将万馨儿与曾经那个只知低头绣花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了。
“怀谦,听说郢王妃只有一个女儿最是宠溺,万妹妹激怒了赵郡主,万一连累楚家和华宝斋该如何是好?”
“要茵儿说,这人是要懂得变通的,不过一根簪子罢了,能值几个钱,便是赠予郡主又能如何?”
白岚茵不动声色以帕掩鼻,颇为嫌弃地瞧着围作一团争先恐后购买簪子的人群。
“真是作孽。”
楚怀谦闻言陡然回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白岚茵。
他还记得九岁那年除夕初见,白岚茵穿了件大红色锦缎披风,帽檐让围着圈银狐毛,小小的脸颊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在皑皑白雪中格外耀眼。
仅仅是那一眼,他便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可母亲告诉他,白家小姐是二郎未来的娘子。
那时候他只觉世事无常。
为何偏他要娶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女子?
只因他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便要承担起父亲欠下的恩情吗?
万家的确有钱有势,可那又如何呢?
白家不仅是世族大家,白家小姐更是小小年纪便出口成章。
为何二郎是那样的幸运?
他愤恨,嫉妒,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