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京都地界,两匹马乖乖地降落在城门外,像所有远道而来奔赴的旅人一般慢吞吞甩着马蹄迈进城门。
福宴楼在京都南边,离他们进入的城门并不算远,此刻刚到上午时分,街道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道路两旁的小二用休息了一夜活力满满的语调热情招揽着路过的行人,裴清光和孟流景下了马,牵着缰绳慢吞吞跟着人群朝酒楼的方向走去,恍惚还有几分回到钟吾的感觉。
“原来京都是这么热闹的。”孟流景在加入酒馆前都是昼伏夜出,很少见到这般朝气蓬勃的京都街头。
裴清光赞同地点了点头,从前她也忙于处理各种妖事,很少有时间和机会像今天这样如游人般闲庭信步。
孟流景好奇地四处打量,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一股微弱的妖气在周遭若隐若现,还没等他找到妖气的来源,就看到一个穿着嫩粉色长裙竖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从一众人群里蹦蹦跳跳钻出,径直朝孟流景奔来。
“梦貘爸爸!”小女孩的声音甜而清脆,从一众成年人的喧嚣中脱颖而出。
裴清光闻声望去,待到看清小女孩身影后愣了一下,随后诧异地望向孟流景:“你私生女啊?”
孟流景无奈:“我可生不出这么纯种的兔子。”
小女孩身上是纯正的兔妖妖气,这点毫无疑问。
谈话间,小女孩已经跑到了孟流景面前,亮闪闪的眼睛望着孟流景一眨不眨:“你就是那个大梦貘吧!”
孟流景冷着脸看向小女孩,小女孩似乎被吓到,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
“小兔子,”裴清光蹲在小女孩面前,轻声细语,“你为什么叫他梦貘爸爸呀?”
小女孩抬起头战战兢兢看向孟流景,见孟流景还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瘪了瘪嘴低下头不肯说话。
裴清光头都没抬就伸手在孟流景手臂上拍了一下,孟流景这才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子,勉强挤出一副笑脸。
小女孩被孟流景脸上诡异的笑吓得不轻,头一仰就哭了起来,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裴清光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手忙脚乱了半天也没能止住小女孩的哭声。
“别哭了!”孟流景压着声音吼道。
小女孩震惊地打了个嗝,片刻后爆发出更响亮的哭声。
一个身穿灰色短衣的男子从人群中急匆匆跑出来,一把将小女孩搂进怀里,轻声哄道:“梨子乖,梨子不哭了。”
小女孩抽噎着伸手指向孟流景:“阿爸骗我,这个梦貘好凶的!”
男子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朝孟流景笑了笑,又扭头看向裴清光:“这位是裴娘子吧,不好意思,我家这个闺女平时被惯坏了。”
裴清光摇摇头:“没事,这里人多,可要看好孩子。”
“是是是,”男子连连点头,“我和我媳妇在这附近开了个早点铺,裴娘子要是不嫌弃,不如来吃点东西。”
小女孩的小手小心翼翼扯住了裴清光的衣角,陪着脸上还没干的泪痕,裴清光有心讹孟流景一顿福宴楼也开不了这个口,只得点了点头。
男子带着裴清光和孟流景朝自己的铺位走去,边走边解释着这场乌龙,他自称吴瑞,是雁归山西侧崖山的兔妖,因为他媳妇喜欢人类的生活,所以拖家带口在京都开了个摊位谋生。
“为什么要来京都?”孟流景冷冷开口。
京都虽为都城,但在这里做小本生意还是难免被纨绔子弟们欺压,裴清光能明白孟流景的想法,但她总觉得孟流景在遇到兔妖后的状态很是奇怪。
吴瑞笑了笑,在一个布棚前停下脚步,指了指里面正吃早点的客人:“都说京都有裴娘子在,妖会好过一点,你看我这些客人,一大半都是因为裴娘子而在京都生活的妖。”
布棚下零零散散坐着七八位客人,各种妖气汇聚在一起,倒让人分不清究竟有什么妖。孟流景打量了两眼布棚前标着价格和菜品的木板,就近拉开一张椅子,拉着裴清光的手臂按着她坐了下去。
孟流景边走到裴清光对面坐下边开口道:“两碗馄饨,谢谢。”
吴瑞应了声兴冲冲拉着小女孩梨子跑到临时搭起的灶台后煮馄饨,裴清光托着腮看向孟流景,小声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谨慎一点而已。”孟流景从桌上拎起水壶倒了一杯,趁没人注意,一点蓝光从袖口落入水杯,很快就消散不见。
裴清光转身看向梨子,梨子正蹲在灶台前举着把扇子生火,似乎感应到裴清光的视线,抬起头朝她甜甜一笑,又低下头专注而认真地生火。
“我感觉他们挺正常的,应该不是那边的人吧?”裴清光扭回身小声问道。
“嗯。”孟流景应了一声,将面前的水杯推向裴清光。
裴清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周身萦绕着那些复杂的妖气,让她不敢随便开口,只好盯着眼前的水杯出神。
水杯底有蓝光一闪一闪,裴清光定睛看去,那些蓝光渐渐组成一个“眼”字,再抬头,孟流景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透过裴清光的身影看向她身后正忙碌的吴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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