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父亲,已经到了漏夜了,有什么事情,且明日再行处理,亦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这般夜夜劳碌,身体如何吃得消。”王彭一脸的关心,言语上同样是关切无比。
面色敦实,看上去为人很坦诚的王彭,此刻说话的对象乃是他的父亲王商,州牧府的长吏王商。
伏案的王商却是没有回应王彭的话,他的大半心思都汇聚在面前一份白水关递来的文书上,细细读完这份文书,再经过片刻的思虑后,王商提笔在这份文书上批了个准字。
而后王商将这份白水关的文书放置到一旁,从案几的右侧抽出一张绢布放置在面前,又是提笔写了起来。白水关的文书内容事关军机,王商需要通报给他的顶头上司益州牧刘璋。
片刻斟酌后,下笔如龙的王商顷刻间就写好了一封上报给刘璋的文书,接着他放下毛笔,将目光放到案几左侧的一堆案牍上,见今日需要的处理的事情料理完毕,状态紧绷的他这个时候稍稍松懈了一点。
王商从口中呼出一口浊气,眨巴了几下眼睛,伏案料理文书过久,他的眼睛有些酸涩了,同时弯腰亦是过久的他小心的直起身来,舒缓一下略微有点僵硬的腰部。
坐在王商一侧的王彭,察觉到了王商已经料理完了所有事宜,他走近前来,来到王商的身后,小心的给王商按摩着背部,嘴上继续着刚才的劝谏:“父亲,你已年过四旬,精气自半,若是这样夜夜劳累,长久下去,如何吃的消……虽是公事要紧,但亦需注意身体,孩儿还想侍奉你到百岁呐。”
“岂敢望百岁,五十而不称夭,只需能活到六十,为父就心满意足了。”王商摇了摇头,脸上却是露出微微的笑意。
“父亲切不可这么说,岂不见董(扶)公年已八十,身体却是十分的健硕,不亚于壮年之人,而且董公现下担着治中一职,为明公操劳,前日我见到他,竟是不见一点倦色。”王彭搬出了董扶做例子,来给王商竖立榜样。
王商面色和洽,叹了一口气:“董公名列治中,但说到底,其实不过是明公优待老臣,给董公一個名分,免得被人说成苛待老臣,你什么时候见过董公早起上衙,又什么时候见过董公不顾寒暑日日出勤……董公虽是有治中之职,却不掌治中之权,闲暇无事,悠游从容,为父观董公,只怕能活过百岁。”
“父亲,话说如此,孩儿观你每日料理的事情,其实有一部分可以给诸曹官处置,用不着您这位长吏事事关心……如一些惩罚下吏,仗责二十的处罚,如何需要您这位长吏过问,交给法曹高柔即可……再者您每日操劳案牍,连饭食都少了。孩儿还望您如董公一般长寿,容我于膝下侍奉。”王彭换了一套说辞,殷勤的劝告道。
王商摆了摆手,端正面色道:“为父受明公看重,先是出任别驾,而后明公开府,置为父为长吏,居一人之下,临万人之上,又每每留守成都,担着如萧何的职守……明公见重为父至此,以国士待为父,为父自当以国士报之。”
言至于此,王商语气有些无奈:“惩处下吏,仗责二十,如这等小事,的确用不着为父过问,交于法曹高柔其实就可以了,但为父总是心有戚戚,担心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辜负了明公的恩情,故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想过问一句……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事无大小,一以揽之,多少有些分不清主次,你的话,为父记在心里了,引以为戒,日后当不如此行事了。”
王彭闻言面色上露出喜色,他关切道:“父亲明了就好,夜已深了,还请父亲早点休息。”
“嗯。”王商点了点头,在王彭的搀扶下,他站起身来。
只是起身后的王商,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卧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附身而下在案几上翻出两份帛书,递给了王彭。
“刘荆州和儒者宋忠各有书信传来,与我谈论经学上的问题,我写好了两份回信,你明日派人往荆州送去,对了,且记得各自抄录一份,留作备案……虽是我和刘荆州、宋忠只是在书信里论及经学,但不可不慎,需要将抄录备份的书信递到明公的案几上,让明公知晓其中的内容。”
“父亲,明公不是那等猜忌之人,何须如此行径。”王彭摇了摇头,认为没有太大的必要,跟随在王商身边,他同刘璋见过不少次面,自认对刘璋的为人大抵有些了解,他不认为刘璋会因为这等小事责问王商。
王商面色沉了下来,他措辞森严:“明公的为人为父自然知晓,可即使明公不在意这等事情,但为父是做臣子的,要有臣子的本分。我同外邦之人书信往来,更是与刘荆州这样的人物交往,自然一切书信皆需留痕,上报给明公知晓……若是因为明公为人大度,就不去上报,那就失了臣子的本分。”
“孩儿明白。”王彭拱手弯腰,态度敬畏的道了一声。
在面色不虞,又是自家父亲,加之王商担着州牧府长吏,为益州百僚之首,多重身份下的威压下,王彭这个做儿子的,自是没有二话。
见王彭态度乖然的应下,王商的面色稍稍好了一些,他举步向前,同王彭两人一前一后的踏出了书房,来到了宇下。
走在宇下的王彭闲扯了一句:“父亲,明公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