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客厅等待着益州牧召见的董和,看着已经侵入到室内的阳光,日头向西偏了不少了。
他盘算着时辰,大概未时了吧,再过一会就得走了,看来今天又是得不到那位新任益州牧刘璋的接见了。
他已经来过州牧府好几次了,但都没能见上刘璋。
周围坐满了同样在枯等的人,有些人已经哈欠连连了,有些人坐姿已不成样子,等的太久太累,不得不松松姿势。
再等等吧,姿态端正的董和心里想着。
他本意是不想来求见刘璋了,毕竟这位新任益州牧的名声有点不太好,听说为人有点软弱,良禽择木而息,这位益州牧并非梧桐,按名声只能算个柏木。
但宗族现在的境遇容不得他闭门读书,漠视仕途。
袁术。想到这个名字,董和只觉一阵痛恨。
他现在的境遇都怪袁术,这位四世三公的贵公子,无毫芒之功、纤介之善的贵公子。
袁术会和江东猛虎孙坚,杀死了原来的荆州刺史王睿和南阳太守张咨,袁术为人奢侈荒淫,横征暴敛,使南阳地区残破不堪,民多饥死,南阳的户口当前只怕是十不存一。
临近南阳的南郡也多受袁术手下暴兵袭扰,为了避免在袁术治下落個灭门的结果,他带领宗族数百口从南郡迁徙到了益州,说起来他祖上是巴郡江州人,来到益州,算是回归故土了。
从荆州南郡一路迁徙到巴蜀,宗族里的财货大半已经耗尽了。宗族现在上上下下数百口,老弱病残,嗷嗷待哺。
为了宗族,他也只好多次来求见刘璋,希望能够得到一官半职,养活宗族的人。
董和在宗族里被称为千里驹,他也自认才学渊博,为人端重,他自信只要能见到刘璋,交谈一番,一定能拿到一官半职。
可能会因为他初来乍到,刘璋不会任命他一个较高的职位,万户大县的县令董和估计没有希望,但万户以下的县长,他想应该可以拿到,如果刘璋真的没有识人之明的话,拿到郡丞的的位置,他也愿意干。
就在董和想放弃这次等待,打算去找找门路,他听说益州治中从事王商喜欢举荐贤士,或许他应该先去王商府上拜见,让王商帮忙引荐下,在这里枯等刘璋召见也不是办法。
这时一位机警的少年站在门口的阳光处,对着在等候的众人问道:“哪位是董幼宰先生,使君召见。”
在周围人群艳羡的目光中,董和用着平缓的速度起身,向着少年拱了拱手:“在下正是。”
随后董和在少年的指引下前行。
庞阙指引着董和,穿过前堂,走向后院。
董和跟着庞阙穿堂过户,他有些疑问,跟着这位少年,他没有走在去州牧府会客厅的路上,穿过一道门后,亭台楼阁,池塘烟渚,这是州牧府的后院。
益州牧刘璋是要和他在这里会面吗?带着疑问的董和并没有去询问带路的少年,而是安静的跟着。
拐过一处假山,董和看到了他此行的目标,坐在亭台中的益州牧。
刘璋也同样看到了庞阙带来的董和,他起身,拱手问道:“可是董幼宰先生。”
董和闻言后疾步走到刘璋前方数尺的地方,施礼道:“南郡董和,字幼宰,见过刘使君。”
刘璋走上前去,拉着董和手,将他扶起,慰问道:“幼宰从南郡出发,跋山涉水,来到蜀地,一路西行不易。”
“幼宰,请入坐。”他招呼着董和在凉亭坐下,同时吩咐庞阙:“子满,略微拿些酒水,我和幼宰饮上几杯。”
听到刘璋宽慰的话,董和心中不由有些温暖,宗族数百口,一路从南郡到达益州,路上吃了不少苦头,有不少亲人因为长途辛苦,水土不服病死在了路上,他们也只能就地掩埋,而无法送亡者魂归故里。
“多谢使君垂询,和铭感五内。”他向刘璋致谢道,同时观察起这位新任的益州牧,身高七八尺左右,一脸从容,威严隐匿,举手投足之间,稳如泰山。
刘璋也在打量董和,年纪二十六七,面白无须,淡雅典致,礼仪周全无漏,身穿粗布宽服,却不让人觉得寒酸,而是有股子清贫的味道。
果然同历史上一样,董和是个节俭清贫的人。
酒水上来了,刘璋给董和满上一杯,随后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举起酒杯,向着董和说道:“幼宰,请满饮此杯。”
董和也同样举起酒杯,略微低于刘璋酒杯的高度:“使君,请。”
酒过三巡,气氛和洽。
对于刘璋来说,酒是个好东西,能快速拉拢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刘璋开口问道:“幼宰,为何举族从南郡来到益州。”
董和放下酒杯,语气中略带苦涩,回答了刘璋的问题:“现下宇内大乱,南郡水路通达,是四战之地,为保宗族,只能西迁到益州。”
“说起来,和祖上本是巴郡江州人,来到益州,也算是落叶归根、游子返乡了。”
刘璋听到董和的理由,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南郡是四战之地不假,但幼宰举家西迁的缘故,只怕是和当前的后将军袁术有关吧。”
他一语道破了董和宗族西迁真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