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味老汤!
这羊汤香味扑鼻,沁人心脾,唇齿之间回味而腻滑绵长,仿佛穷及一生奈何桥边的孟婆汤。
楚室晓知道这杜回廊不会无缘无故的带他来到这堪为市井气息的长干里品味一记老汤,所以静静耐心的等待,他喝了一口羊汤,店内弥漫着的鲜膻之味挥之不去的重复勾起了他的脑海,如坐针毡的不自然起来。
杜回廊惬意的笑了笑,仿佛他瞧透了人性,所以看着楚室晓的局促,他明白这人没有心机城府,不然怎会被诡诈狡智的裘阎耍的团团转,且不自知。这一路的试探,已经明白他所知道的不多,仅仅只是猜测裘阎在做一件蓄谋很久的大事,这其中的关键并是那位提扶巷的花香使者,他们拢形厌隍不过是外派来护力的帮手,充其量就是奴仆,而裘阎却是座上宾,这才导致厌隍之主放下身段去苦心央助,双方的博弈都见仁见智,并如同这一味老汤,越熬越浓。
桌上的碗碟顷刻间并见底,午后的慵懒有些闲适的助添味蕾,两人瞬间并大快朵颐了两大碗,放下碗筷,杜回廊意兴姗姗的道:“昔日宋武帝刘裕灭后秦后,有荥阳阳武人毛修之,煮了一碗羊肉汤给他喝,宋武帝品尝之后,感觉十分美味,于是并将他带在身边,从此飞黄腾达。这并是羊汤最早时的流传。”
楚室晓微微一愕,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仔细聆听,却不料话锋一转,如三月春雷,唤醒了惊蛰。
“但后来,南北交战,这位老汤老祖又被北魏掳获,并又转换门庭,为北魏太武皇帝拓跋焘做羹汤。”杜回廊娓娓道来,总有种难以抗拒的气氛,令人想就此侧耳倾听下去,他转过身朝狭小的内店瞥了瞥,陈旧的器皿与炊烟裹挟的尘网蛛奁,映衬的他有种难以言说的孤逸,偏偏他又遍染烟火尘俗,一举一动都备添雅致,这样一个知趣飘逸的人,却隐藏起一丝不羁肆意的阴鸷,让人极为的不舒服,但他此刻异趣徒生,犹如一位市井青瓦台阙里说书的评话(江南称评话,早在春秋时候并开始流传。),十分的悦耳又舒逸,于是楚室晓并不急于探知他的意图,仅是静默一旁,等待他徐徐的揭晓开来。闻道,“所以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有的是世事变迁,变化不断…”未及言罢,这杜回廊清漾的双目,直直的瞧过来深邃而荧亮竟可以照见一汪明月的皎洁,隔着桌案并仿佛细细呢喃倾述着,不见幽思,却依然勾起了无限的遐想与忖度,发人深省。
楚室晓听着厨灶间的细碎与零零星星的窸窣声音,竟然发觉他从未有过的那种奇异的感觉,平静的古井不波,虽然他侧耳倾听着杜回廊的话,但内心柔软的一处被试探且悄然起,却茫然无措,不知不觉并想到这一生过得返璞归真,快要成神仙了,然而世间的阴诡险恶,让他犯了难遭了罪,几乎失去了方向,虽然那个暂时被称作其“师父”的裘阎是以“绰儿”相胁迫于他,但却照亮了他前进的必经道路,亦步亦趋,小心翼翼,若非“拢形巷”的满巷喋血,他也没有必要非要矢志不渝的去讨还,恰恰延伸在暗处,由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与这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逃脱不得,也抗争不得。这杜回廊果然是一个擅使撩拨,窥探人心骤变的能人,能把人心探讨的如此透彻且深入,难怪厌隍之主要派他来监视审度着自己,当即睹着桌上的碗碟出神。
杜回廊淡漠的收起了袖口,微微靠着桌沿,他知道自己已经攻进了楚室晓的心房,在他内心埋下了一颗尚待萌芽的种子,只等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并要生长开来,看来若非这烟火气息的食肆令楚室晓卸下心防,断然不会如此就轻易窥探到对方的心底。自从楚室晓在小东林寺被莲宗高僧道余绰救起,感受聆听到佛塔上被风吹起的铜铃,深受那份佛法洗礼的熏陶与宁静,慢慢有所沉淀,而那股浓烈的嗜血之感,随着内心的澄净,变得不在肆意竭渴,从而癫狂发疯,此刻因为平凡的生活气息循循渐进的诱导,让他有所感悟,因而被杜回廊所趁,但这位虽阴鸷,但却较为磊落的人,却也不想趁机加害楚室晓,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也不会就此扼杀一位如此纯真又质朴的人,天然雕饰又白玉无瑕。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杜回廊竟提议的道:“小室啊,莫如我们去应付一场宴席可好!”
楚室晓愣了片刻,方始回过神来,旋即醒悟他也落入对方的毂中,被牵着鼻子走,偏偏又无可奈何,这杜回廊精明的可怕,他如果不是要探得拢形厌隍的虚实,裘阎的意图才虚与委蛇,不然早就分道扬镳,那能品尝到如此一味的老汤,不但回味无穷,也探讨了此生的过眼云烟如同白云苍狗寻驹过隙,却怎样也不后悔,此时省醒过来,孤陌的回道:“杜兄为何要相邀我一同前往!”
杜回廊神秘莫测的一笑,起身放下银钱,并欲提履迈步,准备离开,听得楚室晓一问,意兴阑珊的回道:“去了不就知道了。”说罢侧身一迈,就此跨了出去,见他还是尚迟滞,当即又补充乏趣勾起人兴致的又道,“难道小室不想见到那位倾国倾城的红颜怜官宁卓衣么!”
楚室晓一阵窘迫,这杜回廊如此调侃,内心顿时想起那位倾城夺颜一颦一笑宛若冰融暮雪的音容相貌,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的是默契又陌生的古怪,他怜惜她的身